——這可是私相授受。而且謝漣還很不厚道的把他也拖了進去。如果他轉交了,就是同謀。幫著外人壞他阿姊的名聲。
但這件事謝漣做得也太光明正大了些。雖有不妥,卻並不齷齪。畢竟謝漣是讓他轉交,而不是讓旁人。
何況,只是因為男女有別就連封信也不能通,王琰對這規矩相當的不以為然。他心裡,謝漣光風霽月,他阿姊霽月光風。兩個都不是庸俗之人,又是幼時相識,難道就因為這狗屁規矩,連些乾乾淨淨的交情也不能有了?
是以王琰很糾結。
糾結到吐血,終於決心做一回壞人。並不是不信任謝漣,實在是——那可是他親阿姊啊!
還是得他把一下關。若有逾越,只得他和謝漣鬧翻。該不叫姑娘家知道的,也別入了他阿姊的耳目。
於是王琰就把信拆開了。
信上只用日常白話寫著:“八月初十至京口,長兄述職,餘混跡僑民之間,今兩月爾。北地風尚樸素,民亦剛健。不見建鄴奢靡柔媚之事。餘每日讀書、跑馬,間或踏山蹈水,耕種亦習得其法。遂不得閒。入十月,連遇陰雨,無事可為,故以垂綸為樂。蓑衣獨釣,足以終日。北固山下魚肥,一釣可得四五十枚,輒有收穫之喜。故思:魚米魚米,謂魚乃釣池中所種之米耶?餘當勤勉!今奉‘米’一罈——自是釣池上之所種也!”
王琰再度撲地。
這種“偶有所獲,洋洋得意”的筆調是怎麼回事啊!他阿姊跟謝漣原來這麼相熟了嗎?
當然,說到底,這也不過是朋友之間互相問候——或者說吃貨間交流心得的書信,沒什麼不妥。
王琰於是將信摺好,送去給他阿姊看。
阿狸收到信也很囧——她真沒想到,謝漣就這麼光明正大給她寫信來了,這個時代原來開放到這種程度了嗎?
就望向王琰。
王琰面色泛紅,主動認錯:“呃……我拆看過了。”
阿狸:……
“是我小人之心了。阿姊生氣,只管罰我。只是日後阿胡若還敢寫……我,我大概還會拆。”
阿狸於是放心了——看來她還沒跟社會脫節,這個時代非親非故的男女之間,確實是不好隨意通訊的。
雖說被人拆看信件著實鬱悶,然而想想阿琰的處境,竟也只能說:“呃,真是……為難你了。”
阿狸很想說,若下回謝漣來信,你直接退回去就行。
但那話在嘴邊繞了一圈,終於還是沒說出口。
——古代閨秀的生活真心枯燥。這個時代對女人已是極少約束的了,然而日常交際中還是有不少不成文的規矩。想要像男人般出門遊歷,更是不能。平日裡的消遣更是匱乏,小說沒得看,四部看不懂。阿狸又不愛打雙陸、下圍棋、佔花籤,這好不容易收到封信……實在捨不得退回去啊。
阿狸將信展開來,仔細的讀。不由便會心一笑。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謝漣說到自己在江北度日時,那句“遂不得閒”,很有種遊子寄與家婦,說“身邊只有男同事”的微妙含蓄感。
阿狸倒也沒往深了去想——實在是這信太有謝漣的風格,她讀著,幾乎就可以想見謝漣清雋裡帶些狡黠的笑意。這樣的謝漣,哪來這麼多婉轉心腸?
因謝漣送了鮓魚來,阿狸便也備一些蜜餞,讓王琰當回禮送去。
——這娃從來都忘不了禮節。
京口離得近,往來不過一日。
從此謝漣便三五不時的來信。也不是每回都給阿狸捎,更多的是與王琰探討學問,交流心得。然而十天半月裡,也必有一封是給阿狸的。
王琰先還拆看。後來見說的都是日常瑣事,便如朋友閒聊一般,並無逾矩。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