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月的間隔…公投結束到真正加入聯邦…在今夜結束了。
這是我最害怕的時刻,倒不是因為擔心會有什麼壞事發生,而是因為我知道將沒有改變。
一切照舊,然而已經邁出的這一步永遠都不能撤回。
一連幾個月我都在想,即使現在才知道一切都不會改變的勝利者也會惦念過去,雖然他們不會承認過去。
即使是對自己也不願承認,雖然他們無法理解過去,但還是會覺得內疚,就像我一樣。
對於紐芬蘭人來說,國家獨立最多隻是一個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概念,從今以後這個概念將更加陳舊。
〃國家〃這個詞要比原先更加毫無意義。
從開始一直存在的問題並沒提出,也沒回答,更沒承認。
它依舊存在。
不管哪一方勝利,我們所失去的是註定要失去的一些東西。
風笛聲停下了,頌歌結束了。
我望著窗外,時鐘顯示已過了午夜。
讓我們降下舊旗(2)
笛聲從東邊傳來。
在遙遠的某處,也許離這裡500英里,太陽早就升上來了。
一道亮光慢慢掠過水麵,輕輕靠近。
當光從東半球一路走到西半球,旅程即將完結時,在我身後一直往西,那裡的島嶼、海灣、遙遠的大陸依舊沉浸在黑暗中。
我一直看著老總管站在政府大樓的客廳裡淚流滿面。
今天是1949年的愚人節。
老人幾十年來一直為政府大樓工作。
此刻,他一動不動握著拳頭筆直站著。
巨大的大理石壁爐裡燒著一堆白樺樹枝。
枝形吊燈下的桌子上鋪著藍色、金色相間的桌布,上面放著綁著紅絲帶的名冊。
名冊是解開的,早已簽署完畢。
我宣佈就任臨時總理,直至第一次選舉。
秘書長授予新任副總督一本桃紅木框的加拿大公民證書。
紐芬蘭不再是一個國家。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巨大的傷痛。
那天晚些時候,我看見在一根旗杆的底座上貼著一張佈告,上面寫著:〃讓我們降下舊旗。
〃沒半點黨派偏見,也不含一絲怨哀,我的悲傷之情卻油然而生。
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一個男人為了表達強烈抗議,竟在他的整幢屋子裡掛滿黑紗,程度之甚讓人難以置信。
至於天氣,1949年的4月1日正如我預料的那樣…陰冷,有霧,還有小雨。
這樣的天氣讓你想不出,聖約翰斯曾幾何時還有另一番景象,也讓你更容易陷入無端的冥想中。
透過大街上人們的神情,我明白他們最終理解了這件事。
那天我見了許多人,有些還是第一次見到。
為了他們,也為了裝門面,我努力顯得高興,顯得對前路充滿期盼。
〃今天對紐芬蘭來說真是個大日子。
〃我這麼說,也這麼想,但說多了卻慢慢厭倦起來。
9個月了。
對一半的人來說彷彿被判了死刑。
另一半表面上來勢洶洶,其實也好不了多少。
我努力不去細想自己在這件事中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起了多麼重要的作用。
英國從老麥肯齊·金身上找到了一個體面的方法擺脫我們。
麥肯齊為自己的事業錦上添花,實現了最終的聯邦繁榮,完成了夢寐以求的國土〃東西臨海〃的理想。
也許這件事不管有沒有我,遲早都會到來。
我走進一家飯店吃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