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是過來人了。她接受他並滿足了他,她現在仍需要這樣,只是她要自己選時候,按自己的一套來。他要控制自己,節制自己才行。
他意欲把自己全部的愛、全部的激情和一身力氣都獻給她,可這不可能,他必須找點別的事幹,以轉移自己的生活中心。她已經和孩子緊緊地連在一起了,於是他嫉妒起這孩子來。
可他是愛她的。是時間給他受阻的生活之流開闢了一條航道,所以這股激流沒有在受阻時泛起泡沫、氾濫成災。他轉向了她的孩子安娜,安娜成了他另一個愛的中心,漸漸的,他的生活之水流向了這孩子,對他妻子來說這等於是分洪。他還與別的男人結伴相聚,時常酗酒作樂。
娃娃出生後,安娜不再像以前那樣為媽媽擔心了。看到媽媽跟小娃娃在一起時那麼愉快、安詳,安娜先是感到納悶兒,然後是氣惱,最後便我行我素,不再為媽媽而苦自己了。她變得更孩子氣了,不像以前那樣承擔自己不懂的責任了,那時她表現得有點不正常。以前她要聽媽媽的話,去討媽媽的喜歡,現在用不著了。這孩子漸漸地自由了,變成了一個獨立、無憂無慮的小丫頭了,要愛誰全由她自己。
安娜·蘭斯基的童年(2)
按她的意願,她最愛布朗溫,或者說對布朗溫的愛最明顯。這父女倆一到一起就痛快多了,他們兩人總泡在一起。他感到快活,到晚上就教她數數,教地識字,他還把忘了個一乾二淨的兒歌都搜腸刮肚地抖摟出來,教她唱。
起初,她覺得這些兒歌挺沒趣兒的,可他一笑她就跟著笑,歌兒也就隨之成了笑料。她覺得老科爾王① 就是布朗溫,哈巴德老媽媽② 就是蒂麗,而她自己的媽媽就是那位住在鞋子裡的老婆婆,這一套胡說八道讓安娜喜歡得不行。可跟媽媽在一起的日子裡她聽到的那些動人心絃的民間故事卻總是讓她這小人兒心神不寧,疑神疑鬼的。
她跟她爸爸一樣無憂無慮,會尋開心。他喜歡把她逗得高聲叫喊、哭笑不得。小弟像媽一樣長著黝黑的面板、黑頭髮和淡褐色的眼睛,為這布朗溫管他叫黑鴉鳥兒。
“哈羅,”布朗溫一聽到小娃娃哭嚎著要出搖籃就會喊,“黑鴉鳥兒叫了。”
安娜也會開心地叫:“黑鴉鳥兒唱歌兒呢!黑鴉鳥兒唱歌兒呢!”
布朗溫俯在搖籃上說:“喜鵲一開口,黑鴉就要唱。”① 他低沉的聲音嗡嗡作響。
安娜叫道:“這小東西不正是國王的一盤好菜嗎?”她說著俏皮話,眼睛興奮地閃著光芒,看著布朗溫,想要得到他的肯定。他坐在娃娃身邊大聲說:
“唱起來呀,我的寶貝兒,唱呀。”
娃娃又大聲嚎起來,安娜則開心地叫著,瘋況地跳著:
唱支歌兒,六便士,
採鮮花兒,滿袋子,
啊——嚏,啊——嚏②
……
唱著唱著她突然靜下來,看看布朗溫,眼睛撲閃撲閃的,快活地大喊:
“我唱錯了,我唱錯了!”
“,我的天哪!”蒂麗走過來說,“窮吵吵什麼!”
布朗溫要孩子靜一靜,可安娜偏偏要蹦躂起來接著跳舞,她就喜歡跟她爸爸耍二皮臉。蒂麗討厭她這個,不過布朗溫太太倒不在乎。
安娜從來不把別的女孩子放在眼裡,她對她們稱王稱霸,好像人家都是小不點兒,什麼都不行,比不上她似的。所以她總是一個人在農田上跑來跑去,對幫工的、對蒂麗和女僕撒嬌,沒完沒了地瘋跑。
她喜歡和布朗溫一起乘車子,坐得高高的,車子疾馳著,讓她大出風頭,好不威風,這樣虛榮心就滿足了,她驕傲極了、瘋極了,她覺得她爸爸挺了不起。他揮舞著鞭子趕著馬車沿著高大茂盛的樹林子飛馳,安娜高高地坐在車上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