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種生活離他太遠了,於是他第一次為自己留在農場上繼承父業感到後悔,他感到自己是個在押犯,乾坐著無憂無慮地混日子,一點險都不能冒,他本來是可以冒點險幹出更多的業績來的。可他既讀不懂勃朗寧也讀不懂赫伯特·斯賓塞,連福比斯太太這樣的房間都沒有進過,那種生活跟他沒關係。
可他又說他不想這樣,這次拜訪所帶來的激動開始減弱了。第二天他又恢復了老樣子,如果他要是想那女人,他就想她身上或她的住處裡他不喜歡的某種既冷酷又陌生的東西,好像那不是個女人而是個非人的東西利用人的生活來達到她冷酷、葬送生命的目的。
夜幕降臨了,他跟安娜玩一會兒,然後就單獨跟妻子坐在一起。她做針線活兒,他紋絲不動地坐著抽菸,顯得很不安。他覺得出來妻子在靜靜地低頭做針線。太寂靜了,太平淡了,他真想拆掉這幾堵牆讓黑夜闖進屋裡來,那樣的話他妻子就不會這麼四平八穩地坐著了,他希望空氣不要這樣窒息。他的妻子跟他毫不相干,她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動聲色、四平八穩、不被注意,也不去注意別人,他讓她搞得動彈不得。 。。
安娜·蘭斯基的童年(6)
他起身向外走去,他再也不能這麼悶坐著了,他必須離開這個讓人感到壓抑窒息的女怪物。
他的妻子抬起頭來看著他。
“你出去嗎?”她問。
他朝下看去,兩個人的目光相遇了。她的眼睛黑得不能再黑了,很深邃。當她的目光從上到下打量他時,他感到自己在她面前退卻了,自己是在自衛。
“我正要去考塞西的。”他說。
她還在盯著他。
“你為什麼要去呢?”她問。
他心跳得很快,慢慢地坐下了。
“不為什麼。”他說著又機械地往煙鍋子裡裝著煙。
“你為什麼常出去呢?”她問。
“那是因為你不需要我啊。”他回答說。
她沉默了。
“你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她說。
這把他嚇了一跳。她怎麼知道這事的?這本是他的秘密呀。
“唉。”他支吾著。
“你想幹點什麼別的事兒。”她說。
他沒回答。“會嗎?”他自己問自己。
“你不應該要求更多的關照了,”她說,“你又不是小孩子。”
“我也沒抱怨呀。”他這樣說,實際上是在抱怨。
“你覺得你得到的不夠多。”她說。
“這話怎麼講?”
“你覺得你在我這兒得到的不夠多,可你是怎麼了解我的?你讓我愛你,可你做了些什麼?”
他大為驚奇。
“我從來沒說過我在你這兒得到的不夠多,”他回答說,“我知道你要讓我做什麼你才會愛我。你需要什麼?”
“你已經不能讓我們之間好起來了,你對這個感興趣,你不能讓我需要你。”
“你也不能讓我需要你,現在你能嗎?”一陣寂靜。兩人竟是如此陌生。
“你是不是喜歡上了別的女人?”她問。他睜大眼睛,如墜雲裡霧中。她,他的妻子,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可那明明是她呀,一個矮小、陌生、跟他有隔閡的女人。除了現在這種認可的關係,她甚至不承認她是他的妻子,這他才開始明白真相。說來道去,她是認為他可能想別的女人了,他們之間產生了一條鴻溝。
“沒有的事。”他慢吞吞地說,“我會想什麼別的女人呢?”
“跟你哥哥一樣。”她說。
他沉默了,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她怎麼了?”他說,“我沒喜歡過那女人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