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造的人物,所以給他起名“杏園”,原來父親學名叫張心遠,“杏園”與“心遠”不是諧音嗎?
父親的詞章造詣是極其深厚的,他雖以小說享名於世,但他常對我們說,他的職業是記者,他的愛好是寫小說,他鑽研的是詞章,他要做的學問是歷史,這個自白,使我極其訝異,但卻也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事實確實如此,從我略諳世事開始,我看父親除了伏案寫作,總是手不釋卷,但我很少見他看小說,他讀的大都是歷史和詩詞,所以他的詩、詞、曲、賦以及四六文,都無一不精,無一不好,不論是口占、聯句、打詩鐘,他都可以不假思索,張口即來,這種倚馬才高的本事,堪稱一絕。這種才華,在《春明外史》中也顯露無遺。書中有二十多副對聯,兩篇祭文,一篇殘賦,一篇駢體文的勸進表,十幾封尺牘及數十首詩詞和詩鐘。這些駢體四六文,大都出自楊杏園之手,與人物、環境、情節貼得十分恰當,讀起來清麗雋永,切時、切意、切題,把情節氣氛渲染得濃淡適中,讓你把卷吟哦,掩卷回味,成為本書一大藝術特色。由於書中詩詞甚多,我僅舉楊杏園填的兩闋《一半兒》為例:
一半兒 少婦夜讀圖
月斜樓上已三更,水漾秋光涼畫屏。莫是伊舊儂未醒,倚銀燈,一半兒翻書一半兒等。
一半兒 少女夜讀圖
繡殘放了踏青鞋,夜深紅樓三兩回。個裡情思人費猜,首慵抬,一半兒懷疑一半兒解。
《春明外史》的詩詞,最受詞章愛好者讚賞的則是和清詩人張問陶的梅花詩。1956年,父親隨中國文聯組織的作家、藝術家西北訪問團到陝西、甘肅訪問。在蘭州,甘肅省長鄧寶珊先生請訪問團到他家小聚,作陪的客人中有兩位清末進士,一位是83歲的範振緒先生,一位是79歲的王烜先生,範先生得知父親姓名後,對父親說:“你和張問陶的梅花詩很好,四六文也寫得不錯,我都在《春明外史》中讀過。”父親聽後,感觸良深,一部幾十年前的舊作,還有人記得,不過他也開玩笑地說,沒想到自己給張船山先生作了義務廣告。事實確實如此,很多讀者就是看了《春明外史》而去讀張船山(問陶)詩的,我也是因為《春明外史》而喜歡張船山詩的。
說起書中的詩詞,還有個小插曲。一次父親和成舍我先生遊城南遊藝園。當時,晚風習習,蛙聲呱呱,二人踏月散步,不禁詩興大發,就在月下口占聯句,事後父親覺得詩句頗符書中需要,就把它移到《春明外史》中,這就是第8回“佛國謝知音寄詩當藥,瓜棚遲晚唱詠月書懷”中的楊杏園與舒九成的聯句。
直到1960年左右,還有許多讀者寫信來,向父親探討《春明外史》中詩詞和典故。我在20世紀50年代中期,曾在舊書攤上買到一部《春明外史》,這本書的舊主人,把其中的詩、詞全都剪下來,父親看了不解地說,這些詩、詞全可以抄下來,何必要剪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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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外史》的“外史”(3)
關於《春明外史》的詞章另一藝術特色,那就是父親首創的九字回目。他認為以前的章回小說,對於回目都不太考究,字數不一,詞藻也不典雅,而且回目又是這一章書的“書膽”,一副好的回目,往往起到先聲奪人和畫龍點睛之妙。基於此,他煞費苦心地始創了“九字回目”,而且還定了幾個原則:一、回目文字一定要切合本回的高潮;二、詞藻要華麗典雅;三、所取字句和典故,一定要諢成;四、回目成上下聯,均為九字,求得一律,平仄對仗,上聯是仄聲,下聯必須是平聲落韻。這樣做,當然是自找苦吃,可是好的回目,能為全書生色不少。全書共有86回,不能一一列舉,我僅錄三副,供讀者一窺全豹:
第一回
月底宵光殘梨涼客夢 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