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漫漫長夜裡最思念家人,陳強這類經濟犯感情更加脆弱,對家人的思念成為支撐其度過難熬時光的精神支柱。
走出看守所後,王橋一直想向陳家人講一講陳強的情況。他從看守所出來以後,第一件事情是尋找呂琪,隨後到靜州一中讀復讀班,一來二去,將到陳家的事情耽誤了。這一次他準備趁著取錢之際,與陳強家人見面。
星期六下午放學以後,王橋立刻前往靜州汽車站,買到七點四十的末班客車。距離乘車時間還有四十多分鐘,他步行了一段,在距離汽車站稍遠的街上找了一家小麵館。汽車站附近人來人往,附近的餐館是髒亂差的代表,王橋向來不在車站周邊吃飯。
吃著炸醬麵,王橋無意中抬起頭來,恰好看到對面餐館走出一群人,裡面有幾人是鄉鎮官員模樣。鄉鎮官員到底長成啥樣,沒有一個統一標準,但是他們身上有一種特殊氣質,讓人一眼就能識別出來。王橋讀書時,寢室裡恰好有一個在鄉鎮當官的父親,經常往寢室送不果。這幾個鄉鎮官員的氣質與同學父親完全一樣。
鎮幹部給人的感覺就是“土”和“官”的結合,有一個更形象的稱呼為“挽著褲腳的田坎幹部”。
這群人中還有兩個穿軍裝的年輕人,身材精瘦,腰桿挺得很直。
除了鄉鎮幹部和軍人外,還有兩男一女。
王橋只是聽過包強母親的傳說,並沒有見到過真人,此時第一次見面,他立刻斷定這三人是一家人。包強稚氣中帶著流氓氣,包強母親強悍中帶著寬厚,包強父親則是沒有話語權的工廠耳朵。儘管三人相貌氣質各有不同,可是明眼人一見便能斷定他們是一個鍋裡吃出來的人,套用形容散文的一句,叫作形散而神不散。
透過這群人的組合,社會經驗比普通學生豐富得多的王橋腦袋一轉,便想明白其中因果關係:包強這是要去當兵。
此時如果向武裝部去一封告狀信,包強的軍人夢必定會剛開始就破碎。這個念頭在王橋頭腦中閃出後馬上消散在空中。他離開學校以後就開始在社會上打拼,年齡不大卻嘗夠了人生的風風雨雨,深刻地知道當兵對包強意味著什麼,這是一件能改變年輕人命運的事情,和考大學有異曲同工之妙,是最底層青年改變命運不多的途徑之一。
心念數轉,王橋放棄了復仇之心。經歷過看守所,他並不認為包強就是無可救藥的壞蛋,實在不忍心為了私仇壞了包強的前程。
等到包強離開以後,他呼呼地掃完碗中麵條,慢慢走回客車站。行車途中,他默背英語單詞。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四章木頭
進入省會城市,璀璨的燈光撲面而來,王橋腦中如放電影一般,閃現出這幾年的痛苦的流浪經歷,往事歷歷在目,現實變得模糊,如在夢中。在姐姐樓下時,他不由得回想起跳樓自殺的姐夫張湘銀栩栩如生的音容笑貌,更是感慨萬分。
大姐房間,客廳裡陳設井然有序,桌面上蒙著一層薄灰,正面牆上有大幅照片的隱約痕跡。
推開幾個房間的窗,帶著寒意的空氣穿透房間,不一會兒,陳腐之氣被新鮮空氣所替代,屋內氣息活潑起來。
王橋將帶來的信件放進小櫃子,又從櫃子裡取出自己存留的小包,取了一千元現金出來。說實話,在廣南作醫藥代表時,他雖然日子過得很流離,但是沒有感到太大的經濟壓力。如今回到山南讀復讀班,經濟來源枯竭,只能是坐吃山空,現金越來越少,讓他再次感到了經濟壓力。
將小包放回小櫃子後,他覺得有些不安全。
現金放在櫃子裡,有無鎖無所謂,可是與呂琪的珍貴情書放在櫃子裡,最好還是能上一把鎖。在屋裡沒有找到鎖,他暗道:“明天一定要記著買把鎖,將小櫃子鎖上,免得被姐姐看見呂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