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士開府裡時只以為這女刺客便沒甚什麼江湖閱歷,原來連她師父猿公猿婆因常在深山練武,俱都毫無江湖經驗,甚至不大瞭解人間世事,輕易被人利用尚不自知,忽地又想起剛才猿公猿婆爭執說‘救錯了人’,只想,莫非他們把我當成別人了?不知當成了誰?然終是受傷過重,只不過稍動一動腦子便覺已是昏昏沉沉,不能好好思考。待得再次恢復知覺,卻是被一陣算是久違的酒香所吸引,登時清醒過來,瞧見正是思思拎了一罈酒進洞,洞裡的光線已是十分昏暗。元思思便先撿了樹枝木柴生起火堆,轉身一瞧,倒嚇了一跳,只見火光映照下高長恭已靠了洞壁坐了起來。忙問:“怎麼坐起來了?”
高長恭笑道:“坐起來準備喝酒。”
元思思怔了一怔,便把酒拎過來,用碗倒了送到他唇邊,高長恭低頭喝了幾口,便抬了手自己端了,道:“你也倒上,咱們兩個喝才有意思。”
元思思道:“我可不大會喝酒,”說著,自己也倒了半碗,喝了一小口,她果然是不能喝酒的,便這麼一小口臉上已現酒色,望了高長恭,略有猶豫,道:“這酒果然有奇效。”高長恭瞧見她臉上神色猶豫,不解道:“怎麼,你們不是急著要走?我看再喝兩碗我就可以站起來了,你該高興才是。”
元思思搖一搖頭,喝一口酒,默默走到火堆邊去撥弄樹枝,半晌,道:“你一好,我就得和我師父去青州辦一件事。”高長恭問道:“我聽到他們說是要行刺蘭陵王?”元思思又是默默地點一點頭,似有心事,只仰頭把半碗酒全都喝下。
高長恭看她這般模樣,便又問:“莫非你並不願殺他?”
元思思道:“咱們受了恩主之託是一定要殺蘭陵王的,只是,”說著過來自己又倒了半碗酒,又替高長恭滿上,火光映照下可以瞧見臉色已經泛紅,道:“數月前我已經有過一次行動,”似乎有了些酒意,便也與高長恭並排倚靠了石壁坐了,將上次潛入王府,擒了端參湯的丫環,假扮丫環入書房行刺,寬衣解帶,以致受傷被擒等事都簡要講了一遍,道:“可是他……我被他擒住並未遭到羞辱,他將房裡侍衛都遣了出去,只讓丫環替我上藥,將我救活。”
這些事高長恭也是知道,只一邊飲酒一邊聽她緩緩又說了一遍,雖不知她為什麼要說這些,但並不插話。只聽她又繼續說道:“後來,王府裡的一個恩人妹妹殺了侍衛將我救出。”聽到此處,方才失言‘啊’了一聲,心裡便是大奇,只想,原來當時她不是自己逃出去的?我府裡怎麼會還有這樣的人?元思思被他打斷,醉中只慢慢問道:“怎麼了?”高長恭百思不得其解,問:“王府裡怎麼會有人救你?可是與你舊識?”元思思微微搖一搖頭,道:“我也不認識,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救我。”又問:“你問這個做什麼?”高長恭雖是不解,但瞧元思思心思似乎並不在此,也不便多問,只道:“沒什麼,只是有些奇怪。”元思思不再管這事,便又繼續說道:“我逃出王府,因傷勢過重,被一個青年公子救回家裡,誰知這公子也不懷好意,餵我喝下迷藥,這時候,又是蘭陵王帶人將我救出。”說到此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意的緣故,高長恭只覺她說話的聲音便越來越輕幽溫柔。心裡微奇,只偏頭向她望去,見她頭歪靠在石壁上,臉色是由內而外滲透出來的紅豔,修長鳳眼中眼波映著火光的點點紅亮閃動,目光迷朦,神色幽然,彷彿不會被這小小山洞阻住視線,望向遠處一般。她並不知高長恭正看著,只繼續幽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