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腦後,滑到後腦之下,頸椎骨之上交界處手指稍用力按了一按,道:“這是天柱穴,人體最脆弱之處,若突然受到重擊不管是什麼人都會即時昏迷,但不致喪命。”頓了一頓,便問:“你覺得如何?可是有什麼打算?”
宇文邕一字一字認真聽了,閉目不語,半晌睜了眼道:“來,咱們繼續喝酒。”已經不再說這事,長恭便也不再提,他們早就有過協定,只論私交,不涉國事。便只管喝酒,又有何泉在外面稟報,進來時手持一份摺疊書箋,道:“太傅交來今日太子言行記錄。”宇文邕今天沒有心思檢閱了,只道:“放下吧,”又問:“今日太子言行可都按照規矩?”何泉把書箋置於几上,道:“幾位師傅隨時監督,行止起坐,食寢言學都是嚴格按照所訂時辰規矩執行,只是午睡時少睡了一刻,提早出了房門練武。練武時有些心神不定,午飯也少吃了一碗。”宇文邕道:“罰他跪地十刻,撻背十鞭。”何泉應了退下。長恭見宇文邕如此懲罰兒子,稍有驚奇。卻原來宇文邕生活儉樸,諸事希求超越古人,他又生性謹慎,除了自己,幾乎沒有深信的人。於是在對自己嚴要求的基礎上,對百官屬下也同樣嚴格要求,未免過於嚴刻少恩,便是對自己的兒子,尤其是對太子宇文贇管教更加嚴格,派了人監視他的言行舉止,只要稍有犯錯就會嚴厲懲罰。長恭雖然稍奇,自然不便多說,只問:“太子年紀也不小了吧?記得應該有十三、四歲了。”宇文邕道:“馬上就滿十四,等他過了生辰便要替他找個品行堪配的太子妃成親了。”長恭隨即想到,道:“我大哥楊堅的長女品行容止皆都優異,我們原想結親的,誰知道……”只是一聲嘆息,含糊道:“當年我給明孝太多壓力,現在後悔已經莫及。”宇文邕聽了便也有意,岔開話題道:“隨國公的長女?我也聽說好,既然你都這麼說。這太子妃也不要再想他人了,我便與隨國公議定這事便是。”兩人說話,便秉燭夜談,同榻而眠。長恭又將長卿戰錄、鳳舞九天譜以及魚腸劍都交給宇文邕道:“斛律鍾都我就交給武帝了。”宇文邕道:“這你儘管放心,不怕直言,你二師父之死固然令我喜不自禁,舉國大慶,但你也該知道他也是我平生最敬服的人之一,他的兒子想必也錯不了。”瞧了長卿戰錄,這是歷代皇室鎮宮之寶,只用手指輕輕摩挲,道:“你現在是連天下也交給我了。”見長恭不語,又問:“蘭陵王即無意稱帝,可有為自己將來打算?要不然你我……”長恭聽又是這個話題,打斷了苦笑一聲道:“我姓高的。”宇文邕便也不再多說。
斛律鍾都偶爾仍有噩夢,長恭總是陪在身邊安慰,病情便漸漸有所好轉。這日,孫思邈來看過,長恭見鍾都清醒,便道:“鍾都,這是救了你命的孫思邈神醫,你向他磕個頭道謝。”因這孫思邈醫為仁術,認為行醫者應安神定志,無慾無求,有大慈悲之心,診治不分貴賤親仇。因此他只管治病,即不受取錢財,也辭官不授。長恭無以為謝,便讓鍾都磕頭。鍾都便就在床上跪了磕頭,孫思邈忙攔了。正好宇文邕也低著頭,慢慢踱了進來,長恭便又道:“這是北周武帝,你也向他磕頭,以後便行君臣之禮。”鍾都又向宇文邕連連磕頭,誰知宇文邕仍是低了頭,似乎在想什麼心事,沒有瞧見也沒察覺到,便沒有出聲,他不攔阻,鍾都便一直磕頭,長恭瞧了微奇,拍一拍宇文邕,問:“怎麼?”宇文邕‘啊’的一聲驚醒,忙道一聲‘沒事’,上前一步扶了鍾都,道:“你病還沒好,以後再磕頭。”卻是神色如常,又語氣冷靜地向孫思邈問了一遍病情,長恭瞧了他便隱隱覺得似乎有些不對,但是他的言行舉止明明都和往日一般,並沒什麼不同,便說不上是哪裡不對,想不出來只也暫時作罷,宇文邕問過,又在房裡轉了一圈,似乎有些留戀,然後站定望了他,似乎想笑一笑,然而笑容還未到臉上便散了,只這麼望得一望,卻再不猶豫,轉身出去了。長恭愈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