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的很。
方柳終於抬眸,纖長手指輕動,意味深長轉了轉執著的酒盞。
聞行道凝視他:“今日,方莊主未去早朝。”
“嗯。”方柳笑笑,“新皇早將兩道聖旨留下了。”
早朝前夜,聞行道被方柳遣去安排參與奪嫡的江湖高手。
方柳則與鄒相、顧擇齡、明新露徹夜商談,故而雖然人未去皇宮,對早朝發生的事卻瞭如指掌。就連今日審訊罪臣的證據,都有他聯絡飛鴿盟搜尋的痕跡,否則難將罪臣繩之以法。
彷彿壓抑許久,聞行道不再恪守禮節,卻心口不一地喚“方莊主”。
他沉聲道:“方柳,可你讓我去了。”
方柳。
簡簡單單的一個名字,在他舌尖滾燙過千萬回。
見聞行道分外嚴肅,方柳忍俊不禁道:“是,我讓你去了。做朝廷重臣的感覺如何,可還快活?”
“不如何。”
“當真?”
“當真。”聞行道望入方柳雙眸,“接旨時,還在想你為何不來。”
聞言,方柳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眼角眉梢染上微醺似的紅意,這才慢條斯理地問:“原來如此,那聞盟主可想明白了?”
聞行道接過他手中的空酒盞,說:“方柳,你既然算無遺策至如此地步,那麼將軍也好盟主也罷,甚至於天下之主的位置,你若想做,應該沒有做不成的道理。”
方柳笑得悠哉散漫:“抬舉我了。”
聞行道未停頓,繼續說道——
“可你不曾那麼做,一是因為我角逐盟主,明新露坐上皇位,乃是最快最簡單的整頓朝野的手段。
二是因為你無意武林之巔,天下之主。”
從始至終,方柳的野心不在錢權。
江湖傳言道他恃靚行兇,可他想要的是天下太平的盛世,為此可以潛心籌謀不擇手段。若是未曾遇見聞行道和明新露,或許果真會將自己推上武林之巔,乃至天下之主位置。
但他遇到了合適的人。
於是他潛心佈局,一點點推他們二人走到合適的位置,眼下已到了祛除頑疾的最後一步。
而最後一步,方柳參軍殺敵,用的都是不在典制的軍師之名。
“方柳,你隨時準備抽身。”
聞行道語氣篤定,眼底藏有一絲蒼涼。
他知曉方柳是風,非是留得住的人間客。
平心而論,他與別、燕、顧之流沒什麼不同,都是因為方柳頷首同意,才能追隨其至此。然而方柳若決意抽身,那天下之大江湖之遠,他們無處去尋他。
恰在此時,街上打更人已經敲響了鑼鼓,拉長聲調吆喝起來,聲音傳至府中。
“已是五更天了。”方柳望向窗外明月,星眸幽遠,“聞行道,那日蕭然山莊外,我抬眼打量了你一番,便知道你我定非相似之人,走得不該是同一條路。”
聞行道執拗:“無法苟同,我心悅於你,天涯海角願與同往。”
方柳便笑:“世人喜歡談情愛,權勢卻更是個好東西,待你好生做過一遭武林之主,當過了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再說這些也不遲。”
“……你不信我。”
方柳含笑不言,將北境的信件遞給聞行道。
聞行道淺淺讀過,將其疊好收入懷中。隨後,他抬腳走到床榻旁,拉過內側的衾被細緻妥帖地蓋在方柳腿上。
“方柳,我可能留得住你?”
一夜的執著追問,令方柳神色憊懶,赤腳踩在他手上。
“現在不能。”
聞行道不惱,又輕手握住為他蓋上被角:“好,那我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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