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的剛好,我煮了一壺好茶,你來品品。”
韓厲似乎在天南海北都有門路,到了哪裡都吃得開,好茶好酒,就跟從外面街上撿回來的一樣。
盧氏哪有心情同他喝茶,牛嚼牡丹地砸吧了兩口,直奔主題:
“你去幫我勸勸玉兒。”
韓厲其實對安陽城裡買賣災民的事早有耳聞,但面上卻做出一副疑惑樣子:
“出什麼事了這又是?”
盧氏就把事情經過給他講了一遍,最後道:
“我曉得她心裡頭是過意不去,所以才會鬱結,可她也不想想,這檔子事哪裡輪得到她來管,管不了就不管吧,偏偏她又放不下,一天到晚就會同自己過不去,你幫我去勸勸她。”
說了半天,盧氏也沒表達明白,她到底想讓韓厲去的勸遺玉什麼,可韓厲卻一臉聽懂的表情,點點頭。
“好,我去。”
說罷,品一口茶,看她一眼,就是坐在那裡不動,盧氏等了一會兒,狐疑道:“你怎麼還不去?”
“不急,喝完這壺茶再去不遲,”韓厲提起熱騰騰的茶壺又往她杯子裡斟了一口,突然開口道:
“聽說安陽城東這個月末有花市,我打算去挑兩盆景栽放在書房裡。”
盧氏急著催他過遺玉那邊去,便敷衍道:“好,你那書房空蕩,添兩盆擺設也好。”
韓厲面露愁色,“只是我對屋裡的擺置不甚在行,就怕挑回來不好看,白跑了一趟。”
盧氏想也沒想,便接茬:“到時我同你一道去挑就是。”
“那我們可說定了,我這就去幫你勸勸她。”韓厲一笑,站起身往外走,目的即已達到,就沒再得寸進尺,免得她反應過來,又要給他好幾日臉色瞧。
走遠了門口,他才摸摸下巴,會心一笑。
十幾年前的長安城,也曾有過這樣的花市,記不得多時,那一年春暖花開,他寫信邀她去賞花,鼓起勇氣想要表明心意,卻不想等來的是她被許給他人的訊息,到後來,家破人亡,隔了二十幾年,才再有這樣的機會。
韓厲找到遺玉時候,她正坐在院子裡曬太陽,支著頭,手裡捧著一本書,狀似在看,半天不曉得翻沒翻上一頁。
“這麼好的天,是該出來坐坐,可在太陽底下看書,會傷眼睛。”
聽見聲音,遺玉回神,抬頭見到韓厲從拱門走進來,便坐直了身子,擠出笑:
“韓叔。”
她雖對韓厲的人品不感冒,但面對一位可稱是“博才多學”、“滿腹經綸”的長者,該有的尊重,一分都不會少。
韓厲點點頭,平霞極有眼色地跑進屋裡搬了方凳出來,請他坐下說話。
“在讀什麼?”
遺玉把手裡的書卷遞給他,又指了指香案上摞的那幾冊,道:“是從長安城送過來的,幾本雜集。”
她離開這些日子,墨瑩文社的姑娘們幾乎是每個月都會派人送東西來,有時候是幾本書,有時候是幾張字畫,更有甚者,還將長安城裡的大小事寫成筆錄,事無鉅細,傳送過來。
比方說,房大人升遷做了尚書左僕射,加封了太子少師,過年時候,一直被社裡幾位小姑娘暗中愛慕的萊國公娶了親,程小鳳就快要臨盆,女館新修了一座書樓,勤文閣又遭了幾次賊偷,等等。
適才遺玉身在安陽城,對京中的動向,並非是一無所知,但見她們隻字未提北方災情,一副天真不知世事的模樣,心中嘆息不止。
韓厲眼見她神情陰鬱,卻做不知,將書卷接過去隨便翻了幾頁,便撂在茶几上,自顧自說道:
“昨日出門,聽茶館有人講了一段故事,覺得有趣。是說,有這麼一個窮人,得了一大筆錢財,後來沒過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