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霍仲亨閉了閉眼,將她抱得更緊。
二人靜靜相依,耳鬢交接,於沉寂間聆聽彼此心跳。
風浪裡,唯有這一個寧定踏實的懷抱,彷彿可以容納你我一生。
良久,雲漪微微垂眸,手指撫上他長衫的扣子,細細聲喚他,“仲亨,這兩天我老是心神不定……聽萍姐說城南有個廟裡菩薩很靈,明天我想去拜一拜,求個平安,好不好?”霍仲亨失笑,“你平日信洋派,這會兒又想求菩薩,分明是病急亂投醫!”雲漪委屈嗔怨,“若不是你整天叫人提心吊膽,我好端端幹什麼亂投醫!”霍仲亨嘿嘿笑,“好好好,明天讓許錚陪你去。”
就這麼輕易得到了機會,雲漪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試探地再問一遍,“明天我一早就去?”霍仲亨點頭,“好,不過不能亂跑,許錚要一同去。”
次日清晨,霍仲亨一早出發去視察駐軍營防,近日風波不斷,四面駐軍不斷往城中增調,以備應急鎮暴之需。雲漪也隨著他早早出發,由許錚陪同著上了另一部車。霍仲亨親自替她拉開車門,溫言笑道,“早去早回,不要貪玩亂跑,當心許錚回來告狀!”他言語寵溺,仿若將她當作小孩子,許錚也在一旁嘿嘿地笑。雲漪仰臉望著他,心中綿軟而微酸,不由緊緊抓住了他的手。他深深看她,“有話同我說?”
是,我有千言萬語同你說……但不是現在。雲漪靜靜地笑,放開了手,踮起足尖在他臉頰一吻,“我很快回來,晚上等你吃飯。”霍仲亨笑著點頭,目送她的車子發動,徐徐駛出督軍府。南方冬天的清晨格外陰冷,鬱郁不見陽光,風中捎來潮溼的雨意,寒氣絲絲沁人,鉛灰色的濃雲密密堆疊到天邊,恰如霍仲亨眼底一略而過的陰霾。
一切都如她的計劃,甚至超乎預料的順利。踏入城郊靜雲庵,雲漪心跳漸漸加快,到這一步已是箭在弦上了。敬香禮佛完畢,雲漪捐了一大筆香火,請師太單獨闢出一間禪室,讓她在佛前靜誦經文,祈求平安。許錚因是男客,只得在庵堂前守候。唸誦一遍完整的經文差不多要費上四個小時,中途不得間斷打擾。許錚前腳退了出去,雲漪立即買通師太從庵堂後門溜走。師太這種事情見得多了,收了香火錢也不多問——富家小姐太太私會情郎,敬香禮拜是最穩妥不過的藉口。
雲漪奔出庵堂後門,攔下黃包車直奔念喬學校,看時間堪堪已過了八時。車伕被她催促著一路急奔,雲漪捏了手絹不住拭汗,恨不得讓車輪生出翅膀。這一路往返時間掐得剛好,只求一切順利,務必在午時之前趕回庵堂,不能令許錚發現有異。
一觸即發(4)
學校門口果然已被封閉,學生概不允許私自進出,家人探視也必須獲得學監許可。所幸是洋人開辦的貴族學校,此間學生多出身富家高門,進出監視也不若其他學校嚴格。雲漪衣飾華貴,風致綽約,見者不敢怠慢,直接引了她去見學監。
那中俄混血的精幹婦人正在訓斥兩名年輕教員,雲漪焦急之下顧不得禮節,不等通報便邁進門內。學監轉身一看,方要發火,卻見雲漪掀起了面紗。那兩名年輕女教員不曾見過雲漪,乍一見她美貌,不由訝然歆羨。學監一臉盛氣凌人的表情卻在剎那間凝固,瞪眼望住雲漪,似被驚嚇住了一般。雲漪踏前一步,急急道,“夫人,我是宋念喬的姐姐,我……”話音未盡,卻被學監厲聲打斷,“宋念喬退學了,早已不在學校,這裡不歡迎外人,請您離開!”
耳邊似一聲霹靂乍起,雲漪駭然失聲道,“退學?你說她退學了?”學監臉色漲紅,用力揮了手臂嚷著,“請你出去!這裡不歡迎外人!”兩旁的女教員看得呆了,從未見過矜持傲慢的學監如此暴躁失態,對待眼前女子仿若仇人一般。那女子愣在原地,臉色瞬時蒼白,模樣楚楚堪憐。學監轉頭朝身後教員尖叫道,“趕她出去,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