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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若說昨夜,失而復得,那麼這遲來的晨曦,卻叫他得而復失。谷中溼地的早晨,明不明,暗不暗,倒像林子衿懸在一線的命運,讓人無奈、無解、無望。

程音將她橫抱在懷裡,緊緊摟著,一腳踢開潘宅的木門,見潘家兄妹應聲走出,兩人皆是滿臉垢暗疲憊,也是一夜未睡。潘琪海慌忙跑近,首先瞧見了林子衿半身的白膚色,面上凝色,進了小屋,將手中的針袋展開,手疾眼快地往她幾處大穴定針。

程音一路狂奔,早已透支無力,但仍癱坐在床前,眼內失神地望她。

“血紋若消到心口,便無法救了。”潘琪海收手,見她包裹了手掌,滿浸黑血,絲毫不見凝滯的跡象。“哎……她全身的血脈斷了快一半,得想法子弄些血來喂她。”

程音聽聞,伸手取了一隻瓷碗,朝木床甩腕摔碎,二指捏了那碎瓷片,朝腕上去割。

“音哥哥!”潘琪玉一直噤聲不語,此番才忍耐不住,滿眼含淚道:“她已是將死之人,你萬萬不可為她丟了性命!”

他耳邊一切皆置若罔聞,翻身坐上木床,將她攬進懷裡,彷彿哄著睡覺一般,伸腕到她嘴邊,血紅汩汩而出。他偏過頭去,臉朝著內裡,另一隻手死死地抓著她的,眼角淌下一滴淚:小貓,這回咱們腕上也都有一道疤,下輩子,尋著這傷,便可遇見了……

陰陽相隔

月光似一灣濃濃的眼淚,盪漾、稀薄、最終消融不見。他瞧見她越來越近,笑呵呵地眯著眼睛,站在漆黑的夜中,彷彿她便是明星一顆。

“程大哥!”她大咧咧蹦跳而來,停在跟前,臉孔上帶著淡淡的光暈。

“小貓……”他痴痴地瞧她,喃喃而語:“你身子好了?”

她仍舊是笑,低頭翻過他的掌心,對上自己的。那若有若無的藥香飄在鼻尖,讓他心中即安穩又忐忑:“你不流血了?”說完,攏她進懷裡。

那臂彎之中,最終還是落了空。程音驚得全身一個激靈,登時清醒,睜眼見懷中人兒已不見,腕子上也被包裹了藥布。他猛地坐起,翻身下地,與迎上來的潘琪玉撞了個滿懷。

“音哥哥!”她滿臉憔悴,雙掌抵上他的胸膛。

“她在哪兒?”程音聲音嘶啞,黑髮散亂,眼圈泛著重重的青黑,下頜上也生出淡淡鬍渣,那平素的英俊倜儻一夜磨蝕。

“音哥哥……”她微蹙秀眉,欲言又止,躊躇間聽得外間發出一陣男子哭泣,隱忍後止不住的顫抖。

程音紅了一雙眼,飛奔而出,跌跌撞撞到了前堂,僵立了一刻,徑直摔倒在地。他再次爬起,胸口卻似被人拍碎了骨頭,痛的喘不上來半口氣,只因眼前正中的簡陋木床上,靜靜躺著一具瘦小的身子,靜得了無聲息。

他往前一步,情不自禁地屈腿,勉強撐了那床板,愣愣地瞧著站在一旁的幾個人,卻不看正眼望那小小的身影,痴痴問道:“怎麼不給小貓蓋被子?”

“師兄!”他才發覺蔡芳也在身邊,這會兒哽咽著喉嚨挪步過來,攥著他的手臂,抽泣道:“林姑娘,已經沒了。”

程音這才扭頭看她,眼內模糊,慘白的嘴唇張翕之間講不出半個字來。他深深吐了口氣,卻再難提上一口,指尖不經意觸到她的,竟然似冬日裡凍透了的柿子,冰的發硬。他霎時難以自控,只覺得悲傷的痛漲滿了每一寸肌膚,恨不得將自己撕裂。

“她血流不止,似是毒性太強所致。喂血給她,也是杯水車薪……”潘琪海話講了一半,沒了尾音。

那真的是她嗎?程音只瞥了一眼,卻好似心被人擄了去。

林子衿這時已臉孔發紫,全身僵得像樽蠟像。他攥緊的拳微微顫抖,愣了一霎,忽而發瘋似地朝外奔去,剛進了院子,卻被一熟悉的身影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