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會拔刀跟你拼命的。
進入城中之後,到處混亂不堪,有一排排的棚子式的建築,也有泥坯的房子,還有草原上常見的氈包,由於城裡湧入大量的外族人,做生意的小販都活躍起來,一排排的棚子下面煙霧繚繞,售賣各種小吃和劣酒。
那些嗜酒的草原勇士是這裡最大的主顧,他們很多人一樣小菜也不買,卻沽上一皮囊劣酒,喝得津津有味。比較有錢的人才會在小棚子裡坐下來,弄上幾個胡餅、切上一盤牛肉,吆五喝六地喝個痛快。
楊帆、張義等人都穿著突厥似的袍服,挽著突厥式的髮型,再加上那一臉彪悍骯髒的鬍鬚,看起來和普通的黑裔突厥人沒什麼兩樣,同其他人一樣,他們也把無鞘的鋼刀插在腰帶上,大搖大擺,旁若無人。
楊帆正往前走著,高舍雞突然拉了他一下,楊帆扭頭一看,高舍雞正在側耳傾聽旁邊一個簡陋的酒棚裡幾個人說話,高舍雞聽了幾句,驀然轉向楊帆,眸中閃動著一抹奇異的亮光,低聲用漢語道:“那人就是從河源軍中逃出來的突厥奸細!”
說著,他的眼神往棚下一掃,楊帆順勢望去,就見棚下一張骯髒不堪的羊皮氈毯上,擺著一張小圓幾,上邊放著幾樣草原小吃和大酒碗,五六個喝得臉紅脖子粗的大漢正盤膝坐在那兒,高舍雞所示意的那個人正好面對棚外,正大著舌頭說得眉飛色舞。
楊帆向左右機警地看了看,往棚下一擺頭,低聲道:“走!進去喝酒!”
賣酒的突厥老漢一見又有客人上門,歡喜不已,連忙把他們讓進去,楊帆等人在角落裡一張比較乾淨的氈毯上坐下來,同樣要了幾樣滷肉、豆乾等下酒菜和一罈子劣酒,裝模作樣地喝起來。
正在那兒大口喝酒、大聲吹噓的人是葉安,他的堂兄弟典賜死在半途,但他一人竟然真的逃回了突厥,正是他送來的情報,促使默啜下定決心打上一仗。
其實骨咄祿可汗時下病重,不宜多啟戰端,但是骨咄祿迄今還未指定繼承人,誰也不知道他是打算把汗位傳給自己的兒子,還是傳給與他一同打天下的弟弟,默啜心中很是不安。眼下,突厥國事是由他代理的,他想打上一場大勝仗,提高自己在諸部中的影響。
這樣的話,兄長迫於形勢,汗位就不能不傳給他,所以他很熱衷打這一仗,為了確保勝利,他動員了各個部落,並且破天荒地提出此次南征,一旦有所擄獲,各部均無須向汗帳繳納貢賦,全部任由自己分配。
葉安沒有被封為達幹,但是官也不小,被默啜親自任命為賀蘭,這個賀蘭不是複姓的賀蘭,而是突厥的一種掌兵官,地位比達幹要小一些,默啜已經說過,一旦成功攻陷唐人城池,就晉封他為達幹,一旦升為達幹,就是世襲官了。
葉安到了薛延陀後,本部落和相鄰部落的一些勇士趕到後聽說他受了官,有的請他喝酒,有的要他請吃酒,所以一連好幾天了,葉安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酒席,今天這一撥人是他一個部落的,主動請他吃酒,席間葉安免不了又把他的英雄事蹟向這些人再吹噓一番。
“嘿!那些唐人斥候蠢笨的很,那種扮相,我只一眼就瞧出破綻了,我和典賜帶了人在半道設伏……”
葉安滔滔不絕地講起來,這幾天他每講一回,那故事都更加驚險刺激一些,再這麼發展下去,他就有化身說書人的可能了。
棚角,張義、熊開山等人都佯裝喝酒聊天,側耳傾聽他們說話,楊帆和高舍雞竊竊私語,似乎聊著什麼知心話兒,其實卻是高舍雞在向他迅速翻譯葉安所說的話。這些人中,只有楊帆聽不懂突厥話。
“吹牛吧你,只是這樣就能從唐人軍營裡面能跑出來?”
葉安受那族人一激,忍不住便說出一番話來,坐於角落的楊帆聽了,一雙眼睛頓時射出慄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