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有葉孤城貼身的侍衛進來,手中託著一隻梓木小匣,方一進到殿內,就見葉孤城正放下了筆,站起身解開腰間圍著的玉帶,欲脫去身上繁冗層疊的外服。葉孤城見有人進來,便一面解下腰帶,一面問道:“。。。何事。”侍衛上前,雙手呈上木匣:“回爺的話,此物剛剛自府中送來,是北滎城方面飛鴿傳書送回的線報。”
葉孤城拿過小匣,從裡面取出一隻小小的紙卷,於是就以手展開,稍稍瀏覽了一遍,看罷之後,神色間仍是沒有絲毫改變,只重新圍上了腰帶,將衣飾略微理了一下,前去面見景帝。
葉孤城剛剛走至太和宮外,就聽見裡面傳出啪啪的清脆碎裂聲音,待到進了內殿,才看見原來是葉玄正蹲在地上,邊上的彩陶大盤裡鋪著一層大個兒的核桃,手裡拿著一把小金錘,正在砸核桃吃,身旁擱著一隻碟子,裡面放著砸好的核桃仁,景帝則歪在一張涼榻上,也不正式穿衣,只披了一件掐金雲線繡著的九龍捧日衫子,笑眯眯地看著孫兒蹲在地上,認真砸核桃,見到葉孤城進來,便招一招手,笑道:“來得正好,朕今日才命人開了一罈經年的好酒,我兒既然來了,朕雖是知道你一般並不飲酒,可也應當偶爾陪朕一起,喝上兩杯。”一面說著,就叫人去取了酒過來。葉孤城聽了,便也應了一聲是,葉玄見父親來了,便抬頭高興地道:“父親和皇爺爺說話,孩兒給父親和皇爺爺砸核桃吃。”說著,又重新低下頭去,繼續取了核桃敲碎。葉孤城見他興致勃勃地掄著小錘,一下一下地砸得認真,又把果仁細細剝淨,額角已經泛上了一點潮意,便道:“。。。你若要吃,自有人收拾妥當,不必自己動手。”葉玄聽了,剛要仰起頭答話,就忽然看見眼前現出一隻手來,層層絲繡衣袂垂在光潔無塵的錯金地面上,兩根修長如竹的玉白手指一一在大盤裡的核桃上捏過,只一眨眼的工夫,滿盤的堅硬殼子就被捏得碎了,隨即葉孤城就在景帝面前的一張椅子上坐了,陪景帝說話。景帝笑道:“嗯,你這當爹的心疼了?朕的大孫子又不是貪嘴,是要親手砸核桃給朕吃,他這個年紀就知道孝敬尊長,那也是難得。”葉玄一邊把盤子裡的果仁剝淨,一邊也附和道:“孩兒不喜歡吃核桃,是給皇爺爺敲的呢。”說著,站起身來,把小碟裡剝好的核桃仁端到景帝身旁的小几上,葉孤城見兒子孝順,心中自然也是喜歡,便遞給他一塊綢帕,讓他擦了額角的細汗,然後才道:“。。。玄兒,先出去。”
葉玄十分乖巧,聽了這話,就知道父親與祖父是有公事要談,因此便自己出去玩了,景 帝見他出門,便不忘叮囑一句,道:“今日外面熱,揀蔭涼的地方玩。”說罷,喚人將地上收拾乾淨,不一時,酒也送了上來,景帝一面從碟子裡取了核桃吃了,一面說道:“今日朕一早醒來,有些頭痛身乏,便不曾上朝。。。可是朝中有事?”葉孤城從袖裡拿出一隻小小的紙卷,遞了上去,景帝展開一看,漸漸面上便現出一絲莫名的意味,半晌,才淡淡道:“老九。。。”話只說了一半,便打住了,動手替自己斟了杯酒,道:“昭兒,你也嚐嚐這酒。”
葉孤城亦自倒了一杯品了,景帝慢慢喝了一口杯中呈現著蜂蜜色澤的酒汁,說道:“你所料不錯,老九他這一次,畢竟是躲不過的。”葉孤城神色平靜,手中拈著玉杯,道:“。。。太平王此次既是親率大軍南下,如今有此結果,自然便在意料當中。”景帝的目光注視著杯中的美酒:“唐太宗一代英主,一生功績何等顯赫,卻仍是揹著殺兄逼父的名聲,史書上也要永世留下重重一筆。。。”景帝說著,將視線往攤開在小几間的紙條上一掃,在上面寫著‘心梗驟塞’四字上停留了一瞬,而後才微微垂目一笑,道:“老九乃是謀反的不赦大罪,放在哪一個帝王身上,都不可能饒他性命,日後朕勝了,自然也要如此,可即便他是亂臣賊子,但朕殺他之後,卻必然仍舊會有‘殺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