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下午,在到場的三千多名觀眾稀稀拉拉的噪音中,莆陽陶然與南京迪雷斯踢了一場難看的比賽,依靠對方後衛愚蠢的烏龍球,陶然總算又一次全取三分,取得今年甲B聯賽第一個三連勝。這場球歐陽東連現場都沒去,只是窩在賓館房間裡睡覺,他現在可不願意去人前現眼,那些提著攝象機拎著錄音機的記者就等著逮他了。葉強和劉源都給他來過電話,劉源還說省城裡有份報紙登出一篇文章,題目叫《這難道不是另一種墮落?》,也不知道那記者從哪裡翻出歐陽東的過去,滿篇胡說八道。“老子正在找那小子,找到了就要他的好看!”劉源接著就問歐陽東的傷怎麼樣,“看你都被踢得血肉模糊了,傷得厲害不?”這兩個老朋友的問候電話大約是歐陽東這兩天裡最好的安慰。
回省城的航班第二天才有,為了慶祝球隊三連勝首次跨入甲B三甲,那天晚上方贊昊代表俱樂部在他們下榻的賓館宴請球員和教練,歐陽東喝了很多,多得讓好幾個號稱酒缸的隊友也暗自咋舌。
回到莆陽,請假一週的向冉早已經帶著他新婚的妻子盧月雯回來三天,並且在慕春江邊一個住宅小區裡置辦好一套已經裝修過的房子。在隊友們的鬨鬧下,他自然還得再辦一次婚禮。挑頭的甄智晃說得明白,“哪裡有收了禮金不請客的道理?就在市區那間新開張的粵菜館辦,聽說那裡菜做得很象那麼回事。”
歐陽東沒隨隊友們一起送上禮金,大家都知道他和向冉的交情不一樣,也沒人問他這事。他給向冉兩口子封的是一個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的大紅包,酒席前瞅左右沒人,就悄悄交給向冉,向冉也沒言語,就收了,給歐陽東斟滿一杯才說道:“東子,你這幾天氣色可不大好,是不是還是為那事?”歐陽東一口喝乾杯裡的酒,沉默許久才點點頭。他在廈門打裁判的事情,在整個莆陽地區,但凡是好足球的人都知道,認識他歐陽東的球迷沒幾個,不知道他打人的球迷也沒幾個。有說他打的好的,也有人說他是得志便猖狂的,總之是仁著見仁智者見智。
“東子,足球圈裡黑,你遇見的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向冉嬉笑著替老婆擋下兩杯白酒,回頭又正色道,“依我看,別人那樣對你是不對,可你打人就更不對。你要是想在這個圈子裡混下去,有些事情你看見了,就當沒看見;有些事情你碰上了,也要當沒碰上。”他也覺得自己好象說跑題了,只是心裡想的卻偏偏又說不出來,皺著眉頭思量半天也沒想好該如何說出口:“……其實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你明白吧?”歐陽東搖搖頭。
向冉端著杯子正想著如何措辭,另兩張桌子的隊友們已經大聲吵嚷著,要新郎新娘去敬第三輪酒了,他就笑笑,引著手抱酒瓶的盧月雯,從這一桌几個頭頭腦腦們開始,挨著桌地喝過去。饒是他酒量大,這一圈十來張桌子喝下來,眼睛也直了臉也綠了,和歐陽東也再聊不出什麼話。
婚宴散時,甄智晃故意慢了幾步走在歐陽東身邊,小聲說:“東子,還想喝麼?彭老大讓我來,邀約你再找個地方喝一杯。”彭老大就是彭山,隊裡的絕對主力,既是前國腳,又拿過聯賽第一年的金球獎,在陶然隊裡也算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物,就連主教練董長江總經理方贊昊他們,等閒也不會拂他的意,只是歐陽東和他來往不多,平日裡也就點點頭聊幾句閒話而已。
歐陽東抬頭看看天色,早已是漫天星斗,再瞅手錶,就搖頭說道:“這都快十點了,再出去喝酒,回來怕誤了董指導的查房。”甄智晃一臉不以為然,冷笑著說道:“就查房能怎麼樣,我們是和彭老大出去,出什麼事自然有他頂著。你要停賽四個月,董長江現在可不敢得罪彭老大,進攻就靠他。彭老大要是一甩手,董長江的主教練也別想幹。”
就站在餐館門口說話時,二十幾個隊友教練或坐上私家車,或者兩三好友說笑著登上路邊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