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房間裡一片沉寂。
這就更苦了方贊昊,沒有教練組在球員中做工作,光憑他一個領隊說話頂屁用。“老董,我也明白這事不能全怨歐陽東,廈門雲頓做的事是不地道,那主裁判也太不是個東西!可縣官不如現管啊,足協那裡怎麼應付?還有集團公司的責難。”他苦著臉長吁短嘆,停了停又道,“說心裡話,歐陽東捶那裁判我也挺解氣,可光解氣頂什麼用?人家現在就找上門了,非得咱們再給個說法。”他略帶幾絲企求的目光在三個教練臉上依次望過去,董長江仰在沙發裡,抱著肘夾著煙,眯縫著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的宮式吊燈,就象沒聽見他的話;兩個助理坐得倒是端正,只是都低垂著眼瞼,似聽非聽地,既不附和也不反對。他巴嗒巴嗒嘴,咽口唾沫,沒奈何又只有再說下去,“其實,足協這次對歐陽東處罰得不算重,不過罰幾千塊錢停賽四個月而已……”
這個處罰確實不算重。歐陽東被紅牌罰下後,董長江和兩個助手就立刻議論過這事,按歐陽東的所作所為,罰錢多少倒是無所謂,即便是被停賽半年一年的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還沒聽說過誰敢在比賽場上推攘追打主裁判的。足協的處罰決定一到他們手上,他們就估計足協官員也覺察出這場比賽的主裁判判罰尺度把握太有問題,對歐陽東做出處罰時一定也考慮了這一點。對足協的處罰,隊員們一定能理解,可要是俱樂部再做點什麼,那可就很難說了……
方贊昊咬著嘴唇在心裡合計半天,心一橫,便幽幽地說道:“你們三位是教練,我是領隊,咱們其實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突然丟擲這句話,三個教練都是一怔,轉而也就明白了,球隊勝利隊員們有勝場獎金,他們也有獎金,要是球隊成績不好,大家的日子都不會好過。看三人露出沉思的神色,方贊昊便說下去:“對歐陽東,我們俱樂部一定要重罰,不但要他寫出一份深刻的檢查,還要把他工資減半,降入二線隊。”董長江三人都沒吱聲,只是靜靜地聽著,方贊昊的話肯定還有下文。“他是正經八百的大學生,寫份檢查應該不是難事;反正他四個月裡不能參加正式比賽,降入青年隊和留在一隊沒什麼區別;他老家在農村,咱們就給他工資表裡新增一條‘家庭困難補助’,不但把他罰去的那一半工資補上,還要給他多發一些。”他嘿嘿笑著,環視眾人,“咱們經濟把這些話都悄悄告訴隊員,讓他們也知道,只要是對俱樂部有貢獻,俱樂部就不會忘記他。”
董長江和兩個助理一起笑起來,一個助理拍著大腿說道:“這主意成!方總,到底還是你行,這般高明的主意你都能想出來!”
方贊昊的主意確實是高明,可他唯一沒料到的是歐陽東無論如何也不答應寫那份應景兒的檢查。“方總,董指導,檢查我是不會寫的。”他才從醫院回來,斜斜靠在一個助理好心讓給他的單人沙發裡,包裹著厚厚好幾層紗布的右手耷拉在沙發扶手上,額角也有一塊紗布,被撞裂的眉梢才被縫了三針,大約這會麻醉劑的藥性剛剛過去,隨著鑽心的疼痛,他的整個右邊臉頰不時地抽搐一下。“有他們那樣踢球那樣做裁判的嗎?”
任憑几個人說好說歹,歐陽東只是梗著脖子咬牙不肯寫那份檢討。
他不寫也沒關係,方贊昊自己就是耍筆桿子出身,炮製區區一份檢討書何等容易。第二天的莆陽《慕春江日報》、本省足球專業報紙《球迷》和蜚聲大江南北的《足球報》同時刊登出署名為歐陽東的檢討書,文章從深挖自己錯誤的思想根源開始,一直到立志奮發圖強展望未來,有事實有依據有理論有暢想,文字淺顯而內容深刻,不但感動不少讀者,還被許多職業足球運動員收藏,以備不時之需。這份文章甄智晃也拿給歐陽東看了,歐陽東心裡惱怒至極點,臉上卻帶著一抹輕笑,只說道:“瞧不出方總還有這樣的本事,蠻象那麼一回事。”
五月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