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懷垂頭嘆息了一聲,“凡病者,三分在治,七分在養,丞相一心憂勞軍國之事,有再好的藥石,也是枉然。”
費禕挺身站起,往帳口處走了幾步,小聲囁嚅著,“如此,只有力勸丞相搬師了……倒也合乎軍情……”。
楊儀眼睛一亮,走到他的身邊,“什麼?文偉,什麼合乎軍情?”
費禕轉過臉來看看兩人,搖著袖子踱了幾步,長長吸了口氣,“唉,威公,東吳……已然全線敗退,不能與我軍呼應夾擊曹魏了。”
“什麼?”楊儀驚望著他,半晌不能言語。
費禕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我此番星夜趕來,正是想請問丞相,此事該當如何……卻不料,丞相的病……”
“費司馬!”杜懷挺身站起,“此事萬萬不可讓丞相知道,丞相如今經不得大驚大怒,肝氣上陽衝犯胃土,必會不可收拾的……”
三個人都僵在那裡,楊儀忽然驚醒似的拍拍額角:“是了,請伯約將軍前來商議商議如何?”
姜維急匆匆地趕來,四個人一番密議,都覺得,這件事暫時瞞住丞相,待丞相病情緩解,徐徐告之,勸丞相收兵,待機而動。就請費禕屈尊暫住姜維的別營之中。
自孔明病重以來,姜維成了軍中的大忙人,白日四處巡視,修習丞相傳與的陣圖兵法,待到黃昏後,還要親赴丞相帳中問安。
孔明飲下子安捧來的藥,皺著眉將清水吐在漱盂裡。姜維扶著他靠在半躺半坐在榻前。
“伯約,東吳那邊還沒有訊息麼?”孔明用絲帕擦著嘴。姜維也低下頭來想想,“是啊,也該有訊息了。魏主曹睿親統大軍去迎戰,東吳會不會……”姜維小心地看著孔明。
孔明皺著眉,沉吟良久,“陸伯言深有謀略,此番東吳助我伐魏,聲勢浩大,魏軍應該不會輕易取勝。只要東吳能牽制住魏軍,我們在這裡才能與司馬懿相持下去,否則的話……”
姜維的心裡慢慢地升騰起一股莫大的憂鬱,他強自在面上露出幾許笑容,“丞相,當真東吳就打不贏,我們對付司馬懿,也不在話下。”
孔明苦笑著搖搖頭,“那樣的話,情勢就不妙了……不會的,曹睿雖然精明,但我想亦不敵仲謀英武,陸郎神機。”說時,孔明蒼白的臉上竟帶著些許放心的笑容。這讓姜維越發地坐立不安。
“伯約,文偉如果來了,讓他速來見我。”孔明又從小案子上拾起了筆。姜維勸道,“丞相,不要太勞累了。”
孔明點點頭,“只有這幾樁事了,伯約也歇著去吧,告訴諸將,增強巡哨警戒。”
姜維答應了一聲正要起身離去,忽然子安進來說:“丞相,去魏營中下戰書的人回來了。”
孔明聽了,放下筆,饒有興味地看看子安,“回來了?讓他進來。”
一個文吏樣人進了帳,向孔明施禮,孔明抬抬手,“辛苦了,戰書下到了?司馬懿怎麼說?”
“回丞相的話,卑職將戰書與巾幗服飾送往曹魏大營……”
“巾幗服飾?”孔明詫異地望著他,“什麼巾幗服飾?”
文吏面上帶出一絲忍俊不禁的樣子,“是,丞相,卑職離營前,徵西將軍讓我帶了一套送給司馬懿。”
孔明和姜維都一眼不眨地望著他,“文長怎麼說?”
“文長將軍說……說……”文吏看著孔明,臉有些紅,躊躇著張不開嘴。
孔明無語,仍看著他,文吏躲不開丞相的目光,竟先“撲”地一聲笑了,忙又收住,“文長將軍說,‘把這套寡婦穿的裙子給那個老烏龜送過去,要是條漢子,就出來幹一仗,要是個娘們,就穿上這個窩在營裡哭喪吧……”。
子安撐不住先笑出了聲,姜維也跟著笑了。孔明搖搖頭,苦笑著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