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的歸宿吧,只有在那裡,相父的那個丞相才做得最像丞相。
他點著頭,喃喃著,“好,好,你說得很好……”
擬旨的人依皇帝的意,草就了旨意,蔣琬請劉禪御審用璽,便施禮退了下去,大殿之中,只留下了枯坐著的劉公嗣。
他的耳邊嗡嗡地響著,腦子裡不時飄過幾個字眼兒,祁山……大軍……惠陵……丞相……遺表……
難道,就是這樣?相父就要走了?離開季漢,離開人世?
他忽然拍案而起,大叫道:“不行!!”
申屠驚訝地望著他,手中的拂塵險些掉落尖埃。劉禪轉過頭來,“去,把太醫院的人都給朕宣來,傳旨,著黃門官到民間重金求訪名醫,有獻良藥者,封官,免役。”申屠連連答應著,如風般向外走了。
五丈原上,一片草木蔥鬱的景像。站在大營前,渭水對岸的曹魏大營便要一覽無餘。
孔明還是不太能起身,但是每日裡掙扎著處理軍機。子安捧了午膳進來,“先生,用飯了。”
孔明放下筆,把案几上的文策輕輕歸籠到一邊。子安將午飯一一擺上來。加了草藥的,弄得稀爛的湯餅。
看得出來,丞相沒什麼胃口,但是他卻一絲不苟地吃著。子安坐在榻側,凝望著他的先生,他的腦海裡映出來的,是那個在隆中的小溪邊,與徐庶、石廣元、崔州平燒烤著野味,敲打著竹筷吟唱著詩詞的先生。那個時候的諸葛亮何其倜儻,雪白的衣袍,玄色的絲絛,寶藍的襯衣,迎風而欲飛,多麼像那高天上展翅翱翔的仙鶴。
子安回過神來,孔明正舀起一勺湯餅,放在眼前審視著,幾次想放回碗中,但他卻平平氣,把它放進口,狠狠地嚥了下去。
“先生,不想吃就不吃了,我讓田伯做點可口的東西。”
“都是一個味道……”孔明一邊嚼蠟似的咀嚼著,一邊露出一絲苦笑,“吃了它!否則哪有力氣看這些東西呢。”
子安捧著空碗出了帳,交給校尉,卻俯身帳幕上,嗚嗚地哭出了聲音。
享用美食,在先生那裡,卻是為了和無常爭取時間。
一雙手在子安的肩上輕輕拍拍,子安忙拭著淚回過頭,“杜太醫。”杜懷把他拉遠了一些,“子安,丞相的病最忌喜怒,不要這樣……還是,讓丞相高興些。”
遠處裡走來一個身影,蹭著帳子的邊角,目光低垂著,躲閃著什麼一般。是楊儀。
子安對他拱拱手,“楊長史,有什麼事?”
“啊,啊,”楊儀謙卑地讓人一陣發冷,“子安,費司馬從江東來,給丞相帶來東線的訊息。”
子安轉回身想往帳裡走,被杜懷一把抓住,“慢。”
他又看向楊儀:“長史,杜某本不應過問國事,只是如今,丞相病染沉痾,不宜忽喜忽驚,還是……問過費大人,再做道理吧……”。
“是,是,太醫所慮極是。”楊儀頻頻點頭。“如此,請太醫隨我先去見過費司馬,再酌情上報吧。”
見到楊儀同著一身青衣的杜懷,費禕微微一愣,疑惑地望著他們。楊儀走到他的面前,“文偉,此是太醫院杜太醫,專司丞相脈診。”
費禕拱拱手,杜懷彬彬一禮,“費司馬,卑職冒然前來,司馬勿怪。”費禕有些急切地扶住他的兩臂,“太醫,丞相的病情如何?”
說著,他拉著杜懷坐在了案邊,一雙眼睛仍緊緊盯住了他。
“不是太好……”杜懷斟酌著詞句,用拳微微叩著案面,“丞相操勞過度,積勞成疾,舊病復發,來勢洶猛,再這樣棲身於軍旅之中,恐怕……”
費禕有些吃驚地抬起眼睛,看了看楊儀,楊儀袖著手,愁眉苦臉地點了點頭。費禕收回目光,“那……太醫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