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一個用羽扇在上面輕劃。時而姜維興奮地將手扣在圖上,時而孔明用羽扇在上面順著紅色的線條劃出優雅地弧度。時而兩人一起輕笑,時而凝神思索。
子安未敢驚動。悄悄退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了,子安立在帳口望著茫茫的一片,心裡不知是何感覺。像一把小錐子在鑽,他默默唸著:“老天爺呀,你別下了好不好,你要知道,這種天氣,先生的胃疾最愛犯呢。”
數著雨絲,子安倚著案子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一陣爽朗的笑聲驚醒。揉揉眼睛,聽裡面的腳步聲向著帳外來了。
姜維的聲音:“丞相,我看這計策萬無一失,趁著渭河漲水,魏軍後移,我們拉長戰線,聲東擊西,一定可以成功,這次,長安,是勢在必得!”
“好!伯約之意可行,明天,召眾將商議,只待漢中糧草補給一到,便可發兵。”
兩人的對話讓子安也興奮起來,送走了姜維,他興致勃勃地坐到案前,看先生又提起筆來寫著什麼,他只好開啟硯臺磨墨。
“先生,又給驃騎將軍寫信?”
“……”孔明的筆停了一下,沒有答話。
“還是催糧?”
啪,孔明的筆放下,眉又皺起來了。
“是呀,我只等他了,”言畢,孔明深吸了口氣,又執起筆。
“可是,現在大雨天,糧草不好運。”
“我等他,不等糧。”頭也未抬地說了一句,子安沒有聽懂?“不等糧”?
孔明筆走龍蛇,“我在等,看看驃騎將軍還有什麼事情,”孔明又放下筆,身子向後靠去,閉上了眼睛:
“唉,我也是在賭,賭他是公心,還是私心,但願,先帝此時,能助我一臂之力……”
“先帝?”子安睜大了眼。
“唉,先帝昨夜託夢與我了,翼德說,主公想助我,而今只求先帝保佑李正方公忠體國,不要讓北伐大業,毀於一旦”。
孔明既像是說與子安,又像是自言自語。那神情,竟讓子安覺得有些悽楚。
“丞相,漢中有信使到了。”中軍官的聲音傳進來。
果然是漢中來的人,送來了李嚴的書信。
孔明沒有開啟那個被雨淋溼的信囊,痴痴地望著,既期待,又有些遲疑。
良久,孔明慢慢開啟了它。
子安一眼不眨地望著孔明。丞相的神情由期待而失望,由失望而僵冷,那信無力地飄於案下。只聞一聲長嘆:
“李正方啊——李正方——你難道,都不能找出一個像點樣子的理由?”
眼睛緊緊閉上,卻阻不住溢位來的淚水。
子安有些慌亂:“先生,先生,怎麼了?”
孔明不理會他,任淚水流下來。
直到他平穩了情緒,叫進中軍:“傳令,各營收拾行裝,準備撤軍。”
中軍官半晌未動。怕聽錯了命令,孔明看看他:“去吧,去傳令,準備,撤兵漢中。”
子安默默地望著孔明,此時此刻,心裡涼得比帳外的秋雨更甚。案前的孔明神情漠然,跳動的燭火點亮了眼睛裡未盡的淚光。
“先生……”子安輕輕叫了一聲。孔明抬頭看著他。那一瞬,子安只覺得,先生像是蒼老了十年。
“我去收拾東西。”子安低了頭,掩飾著說了一句。
“去吧……”孔明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動了什麼似的。
可是哪裡有什麼可收拾的呢?數得過來的那些衣物,餘下的就是竹簡書帛,軍中的文冊。子安從孔明的床頭小案上拾起那張小小的祁山駐軍圖。
那上面,紅筆圈畫的,是大漢的營壘,黑筆勾勒出的,是滾滾而去的渭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