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味道好,即使是坐在石階上蹺著腳、以膝蓋代桌而食,顧客們也不覺得委屈。
在一家老店「啤酒鴨」勉強搶得一張臨時搭起的小桌,兩人便在露天的街沿坐下了。
「你還記得,上次你跟我說,白芷她看我的眼神特別不一樣麼?」
甘藍站起身來,換了一張四個腳還算齊全的塑膠凳,隨意地問袁隨道。
袁隨眼珠子滴溜一轉,有些不解其意地點頭,遲疑道:「啊,怎麼?」
服務員拿著兩瓶啤酒過來,問是否要開,在得到准許後,啪啪兩下清脆地撬開了瓶蓋,地上響起叮叮噹噹的金屬彈躍之聲。
拿著瓶子和碰袁隨的碰了一下,甘藍繼續回答說:
「她那麼看我,是因為我喜歡她,而且…我也讓她喜歡上了我。」她抓起桌上的捲紙,扯了一長條給袁隨,說,「怎麼?下巴脫臼了?點一個鴨唇給你補補?」
服務員正好端著乾鍋牛肉串上來,聽甘藍這麼說,便拿出別在腰上的小本,問甘藍是不是要加點。甘藍笑道:
「我曉得你們舂的海椒很香,要特辣的。」
袁隨抓過紙,機械地擦著嘴邊殘留的啤酒液體,又伸出小拇指摳了摳耳朵。
「我腦子好使是好使,可是…師姐你得容我處理處理這資訊量。」
「不光你要處理,我有時候也覺得做夢似的。」牙齒將竹籤上的牛肉撕扯下來,甘藍帶勁地咬動著,又盯看了鍋中的火紅片刻,發問說:
「你說這辣椒,明朝中葉才從美洲傳入中國,兜兜轉轉,居然就到了那麼閉塞的四川,連難於上青天的蜀道,也沒能攔住它和花椒的邂逅。」
她舉起瓶子,又一次仰脖。
袁隨收起了下巴,左右看了看,像傳達機密的地下工作者似的竊竊問道:
「師姐,你說的喜歡…是我們平時說的那種。。。『喜歡』麼?」
「不然呢?」甘藍放下酒瓶,啤酒在瓶身內起了小浪,發出「咚」的悶響,「只是為了和誰不一樣,才去喜歡一個人,我腦子又不是被驢踢了。」
「可她…看起來應該不是個特別好伺候的主啊,你的口味還真獨特。」袁隨從面癱中恢復過來,胃口被喚醒,開始拈菜動嘴,「那,你為什麼告訴我這個?」
甘藍咬開另一瓶的瓶蓋,抬眼去捕捉夜空下的光亮——今晚清朗無雲,月白冰輪轉騰,飄渺幾橫黑影,或許是廣寒宮中,素娥所憩的美人榻;清清冷冷的幾點星光流落在天際各處,讓人不免自問:「其遠而無所至極邪?」
目光收至近處,混濁蒙灰的路燈燈光下,盤旋著密密麻麻的蚊蟲,雖生於黑暗潮溼處,這些渺小生物卻被賦予了追逐光明的本能。不管是渴望光明、企盼熱度,還是沉迷幻想,某個神秘的造物主,總是樂於讓小小的身體去承載超負荷的慾望,不斷做著一臺叫做「宿命」的實驗。
袁隨猛拍了一下桌子,動作間踢倒了腳邊的玻璃瓶,乒乓之聲流連在街道上。
「他媽的!他算哪根兒蔥?有人管沒人管了還?!」
甘藍胃裡撐得有些難受,腦袋也越發地重,紅著眼睛冷笑說:
「這種事情在報紙上看得還少了麼?我告訴你,老百姓能不能過人過的日子,從來就不由老百姓說了算。你給我記著,好好幫我照顧師父和店裡,你要是敢鼓著青筋去幹傻事,我第一個廢了你!」
待袁隨氣結地坐了回去,甘藍耷拉著頭,揉了揉酸澀的雙眼,低沉地問他會不會怨恨自己給大家招來的麻煩。
「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跟人幹杖,我…是孬點兒,可是義氣還得講,你我是同門師姐弟啊!這麼大一事兒,你一個人扛這麼久,太不夠兄弟了!」
一餐畢,仍有人在交杯換盞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