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先生語氣中透著一絲訝異,他放下手中的茶盞,溫吞地接過柳蕊遞過來的畫,不鹹不淡地置評道:“這小子自己無非也就是個半吊子,哪裡懂得什麼叫做好畫。”
正說著,柳談先生不緊不慢地往手中畫上瞥了一眼。我見他終於要看沈冽的畫了,不由為沈冽捏了一把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七十四章 意料之外
柳談先生剛開始看到沈冽畫的時候,還頗不以為然地靠在椅子上,邊吹著茶上的浮沫邊端詳。
但等他多看了幾眼之後,神色慢慢變得凝重起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放下手中的茶盞仔細地打量著。
“先生,這畫……”坐在柳談先生旁邊的那人開口,柳談先生卻擺了擺手,示意他噤聲。
很明顯,柳談先生賞畫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他靜下心來仔細地檢視著用筆的每一個細節,體會著畫中蘊藏的韻味,等到他將沈冽的幾幅畫原原本本地看完之後,已經急不可待地向柳蕊問道:“小蕊,這個畫畫兒的年輕人他在哪兒?”
我看這幅光景,心中已經猜到柳談先生費盡周折想要找到的天才就是沈冽無疑。但當這個事情擺在我面前的時候,卻依舊如同天方夜譚一般讓我不敢相信!
沈冽是什麼時候受到柳談先生關注的?這小子竟然還藏著掖著什麼都不告訴!
我想到這裡不由狠狠瞪了沈冽一眼,讓我白操心了。
然而沈冽莫名其妙地看著我,表情一臉無辜。
“那個年輕人和他的老師就在外屋坐著呢,我去把他們叫進來。”柳蕊的聲音聽起來輕快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帶著小心了。她飛快地繞過屏風出來,招收示意我們趕緊進去。
一想到能夠見到美術界泰斗,我滿懷憧憬的同時還帶著些忐忑。低頭繞過屏風進去的時候,我懷著朝聖一般的心情,甚至不敢直視柳談先生的眼睛。等我小心翼翼地抬頭朝他老人家一瞥的時候,卻見也含笑地看著我們,沒有一絲一毫的架子。
一偏頭瞥見我身旁的沈冽,果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對美術界泰斗缺乏敬畏之心。他特別自然地同柳談先生對視,只是我看著沈冽看向先生的眼神,怎麼看怎麼都有些古怪。
卸下心頭的負擔,我又朝著先生旁邊的中年人看了一眼,待我將這人看清後,心頭驀地一窒。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我最不想遇見的人之一,他是陳置玉的父親,陳向榮。
或許我早該想到,能夠在柳家宅子的裡屋中和柳談先生平起平坐的人,在b市除了陳向榮數不出第二個人。他既是美術奇才,也是個成功的生意人,手握大把圈內美術家的賣身契,構建了一個龐大的美術商業帝國。如果不是有一個這樣傑出的父親,陳置玉也不可能年少成名,獲得如今的藝壇地位。
和陳置玉的一身紈絝氣不同,陳向榮是一個沉穩、果決又帶著些儒雅的人。在陳家這麼些年,我從未見過陳向榮對誰發過脾氣,但只要是他決定了的事,很少有人敢去違逆。如果不是他處於事業上升期的時候沒空教導好兒子,陳向榮的人生將恰到好處得挑不出一點瑕疵。
在這樣的場合,我朝著陳向榮略一點頭,陳向榮則是淡然地瞥了我一眼,沒有什麼表示。比起我這個前兒媳,他倒是對沈冽這個奇才更感興趣。
“好小子,果然是你!快來這邊坐!”柳談先生以看到沈冽,臉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你知道我為了找你費了多少心思嗎?”
我和沈冽到柳談先生旁邊就坐,柳談先生對沈冽的偏愛溢於言表。他從自己身後的躺椅上拔出了一個靠枕,放到身旁的木凳上讓沈冽墊著坐,生怕他涼著了。
別說我了,就連柳蕊也沒見過誰享受過她爺爺如此優待,睜著一雙奇異的眸子將沈冽盯著,眼中驚詫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