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姜聽完,忍不住撇嘴,低聲啐道:“吹牛不打草稿。”不過,他的笛子倒是吹得相當不錯,節奏極好,韻律優美,最重要的是富有感情。很多人奏樂總是將心思花在技巧上而忽略了音律本身的情感表達,不免捨本求末。
室內有些清冷,元曄點燃了火盆。秋姜跪坐一旁,凝視望著他調音撥絃。試完了音,他對她招招手:“別坐那麼遠。”
坐什麼坐?她分明是跪著!
秋姜有些鬱悶地膝行到他左側,與他並排。他的手指白皙纖長,指甲圓潤飽滿,指尖卻有一層薄繭,可見是時常習練的。過了會兒,琴音輕作,漸漸的彷彿有淙淙的清水從高山上徐徐淌下,明淨高遠,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孤高傲然讓她的心靈不禁微微一震。
正所謂,音如其人。
前奏過後,又聽他吟道:“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登白薠兮騁望,與佳期兮夕張。鳥何萃兮蘋中,罾何為兮木上。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遠望,觀流水兮潺湲……”
秋姜望著他安靜的側臉沒有說話,心裡泛起笑意,有些赧顏,又忍不住望他。
《九歌·湘夫人》,與《九歌·湘君》是同款浪漫主義詩歌,不過與《湘君》正好相反,是男子用來向女子求愛的詩歌。
等他彈完,秋姜微微點頭:“還可以。”
“三娘知曉其意?”元曄望著她。
“我記得我與你說過,我不懂音律。”
“曄問的不是音律,而是這詩。若是三娘不明白的話,我可以,慢慢說給你聽。”元曄一笑,慢慢地道來,“是屈原的詩,講述了……”
“好了!”秋姜瞪他,“我知道!”
元曄笑了,忍俊不禁。
秋姜卻有些生氣。與這人正面交鋒,她好像總是落於下風。元曄往右側移了移,拖著她的腰肢讓她坐到琴首位置,又在她腰後拍了拍:“坐直了,別撅著屁股。”
秋姜羞紅了臉,回頭又瞪他。
元曄笑而不語,執起她的手指放到琴絃上,先教她試著撥了撥琴絃,道:“彈撥時手指要豎直,別斜著撇過去,會有雜音。”
秋姜試了試,確實是這樣。
他又道:“別東張西望,認真點。”
“……”
“你這是奏琴呢還是摸面?沒吃飯嗎?一點力道都沒有。彈下去時指腹上三分之一的地方觸及琴絃,不可過於往下,始終保持這個度。”
“……”
“這是奏琴還是跳舞?垂直方向,手不可忽高忽低,儘量保持與琴絃的距離,彈奏換位時動作要自然。”
“……”
“手指怎麼弓地像雞爪似的?是彈奏時手與琴絃之間的垂直距離大致保持相等,不是左右上下水平不動、手指僵硬。手腕要放鬆,手指要優美自然。奏琴,奏琴,既是雅樂,便不止是聲樂優美,還要姿態優雅。”
秋姜終於忍不了,推開他徑直起身:“我不學了!”
元曄見她真的生氣了,起身賠笑道:“萬事開頭難,一天就學會的,那不是人,而是神。”
“不是這個。”秋姜道,“你故意挖苦我!”
她的眼神很是怨懟,冷冷地瞪視著他,恨不能生吞活剝了他,殊不知,模樣卻很可愛。元曄施施然一笑:“被你看穿了啊,呵。”
第055章 州郡齟齬
055州郡齟齬
後幾日,林瑜之都沒有來見秋姜。秋姜沉溺在與元曄重逢的欣喜中,心無旁騖,自然無暇顧及他。在他手把手的教導下,這七絃琴她學了一週便有了一些成效,如今已能演奏一些簡單的曲目。
這日天晴,林敷過來與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