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人輕嘆道:“原來竟還有這樣的緣故,我竟不曾想到的。”
說著扶著黛玉的手,小心翼翼地踩著積雪初融的路往前走,輕聲道:“不過就是包衣家的奴才,明兒起,咱們家就不許這樣的人過來,格格也受不起他們這些人的頭,一回兩回倒也罷了,多了,反惹得厭煩了。”
黛玉卻搖頭,唇邊含笑:“外祖母畢竟經歷過無數的風雨,她不會再來登門打攪我們了。”
只因每每拒絕,所以這一回,卻是用寶釵的名兒來,若是碰了一鼻子的灰,於賈家無礙。
凝思了一會兒,黛玉又問慧人道:“這一回薛家小姐過來,可曾備得厚禮?”
聰明的人,總喜歡給一些利誘,因小而得大,她並不是聰穎到什麼事情都遊刃有餘的人,可是卻並不苟同這種做法。
倘若接受了這些東西,便是願意與虎謀皮;
若是不接受這些東西,即使是有血緣之親,仍舊會為自己樹敵。
賈母如此,邢王夫人如此,如今,薛家亦是如此。
所以,這些東西,都不要收下,即使賈母邢夫人王夫人等人送的收下了,也總要找時候還禮回去。
雖然極多名貴的東西,實際上就是爹孃那麼些年孝敬了給外祖母的。
慧人拍手道:“真個兒瞞不過格格的!是有一份極豐厚了禮物,比上一回咱們退回去的,更貴重了三分!”
隨著格格的心意,已經打定主意退回去了。
黛玉聽了只是點點頭,目光流轉,瞅著和春纖迎面而來的一個端雅少女。
那少女果然生得極美,杏眼灼灼,翠眉彎彎,風姿端麗,宛如初春牡丹新綻,神色平靜中,帶著落落大方的沉穩。
“奴才薛寶釵,見過格格,給格格請安。”
寶釵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絲絲縷縷的目光,卻是細累打量著眼前這位纖細如柳的香玉郡君。
身形嫋娜,纖腰如柳,一雙眸子也美如秋水,可是,並沒有什麼尊貴的大家閨秀氣度,瞧來,竟是賈家的人高讚了。
終於讓寶釵放下心來,俏臉上含著淺淺淡淡的笑意,恭敬卻又不失禮,一言一行,恰到好處。
春纖正眼也不瞧她一眼,扶著宜人的手徑自緩緩往前走,淡淡地道:“倒是巧得很,出來走一回,也能遇見並不認得的人。”
寶釵面上笑意盈盈,躬身道:“奴才是格格外祖母家的親戚,只因聽說,格格身上不大好,故而來給格格請安。”
一字一句,來意明白,卻沒有絲毫鋒芒,確是極聰穎的女子。
春纖語氣淡淡地道:“本郡君身子雖不大好,可是卻也並不是弱不禁風,天氣冷得很,我也乏了,慧人姐姐只管打發了她去罷,今兒四爺有太子殿下來訪,可別在園子裡撞見了,倒是咱們的不是。”
慧人忍住笑答應了一聲,走到寶釵跟前,輕聲道:“我們格格癖性古怪,生性不愛見外人,薛小姐這裡請罷。”
薛寶釵淺淺一笑,矜持地道:“見到格格平安,寶釵回去亦好與老太太交代了,不敢多打攪格格將養。”
說著彎腰行了一禮,與慧人點頭微笑,落落大方地告退。
來的時候,一定要見到黛玉,走的時候,卻又如此輕描淡寫,讓人捉摸不準她到底藏的是什麼心思。
留下春纖等人面面相覷,真不知道這個薛寶釵打的是什麼算盤珠子。
出了禛貝勒府的時候,那顆高高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神情也鬆快了起來,連容貌才氣冠絕京城的香玉郡君都不過如此,和三春彷彿,不過徒有其表,並沒有深蘊的才氣,來日裡,還有誰能逾越過她的容貌才氣去呢?
雖然出身不佳,只要她能嚴於律己,博得美名,亦能高上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