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賈母送的,黛玉從不曾穿戴過,如今穿在春纖身上,倒是格外好看。
黛玉神色極滿意,笑道:“再罩上一方面紗,就更齊全了。”
說著便自顧自進了臥室,只聽得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緊接著一柱香功夫,黛玉便跳脫著出來,卻是扮作了一個身材俊俏的小書童來,只是雙眉用畫眉的炭笑描得粗了一些,眼圈又畫了煙燻妝,面色也不知道用什麼顏料塗得黃黃的。
眾人忍俊不禁,皆笑道:“格格這是做什麼?好好兒的主子不做,偏扮作了下人。”
黛玉扯著春纖還有些顫抖的手,沉吟了半日,才道:“你可別顫抖著,就當是自家一般,到園子裡逛一圈兒罷!”
春纖原也是個極機靈的小丫頭子,不然也不會放在黛玉房裡使喚,見黛玉如此,心中大概也明白了,依言蒙了面紗,扶著室人的手便往外走,一面走,一面還學著黛玉的口氣道:“瞧著雪大,趁早兒多玩一會子。”
聽到春纖竟將黛玉的口音覺得惟妙惟肖,眾人皆是驚喜交集。
慧人笑道:“再不曾想,這春纖竟還有這樣好口技,倒是意外之喜。”
心中打定了主意,日後這些人一,不來便是知趣,若是再來了,便讓春纖代替姑娘見她們。
春纖眉目間與黛玉極相似,且身材又相仿,如今又說得一口好口技,倒是最好的人選。
此時眾人也差不多明白黛玉之心,不禁也都是十分好笑,忙都跟著在春纖後面,浩浩蕩蕩。
黛玉因與慧人落在後頭,低語道:“若是我的料不錯的話,一定是薛家得了太子殿下今兒到咱們家的訊息。”
慧人不覺睜大眼睛瞧著黛玉依然靈秀的容顏,狐疑道:“格格是說,那薛寶釵,也是挑了時候來咱們家的?”
黛玉點點頭,與慧人剖析厲害,道:“慧人姐姐你想啊,太子妃有向皇上伯伯求旨,想給太子殿下再添個房裡服侍的人,按理說,今年待選中的才人女史,若是有一兩個出挑的,選入了宮中,太子妃要留下誰,豈不是名正言順的事情?何必巴巴兒地去向皇上伯伯求人?這個訊息我們雖是先曉得,可是他們誰都不是省油燈,自然也都曉得了。”
說得慧人不斷點頭,道:“格格說得不錯,我昨兒個出去買絲線,依稀彷彿也聽說了這件事情。”
聽慧人如此說,黛玉有些得意起來,道:“這就是了,我的卦再不錯的!”
人心,往往亦很容易便讓人看得透徹。
雖未見過薛寶釵,可是將如今之事連貫起來,亦能猜測出一二來。
隨手拎起有些拖地的長袍,黛玉蹙眉低聲咒了一句,才輕聲道:“薛家是九貝勒門下,自然百般打點的,若是九貝勒從中提點了一兩名,她們自然是心中皆有計較。太子殿下和四哥情分交好,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她們自然是想先打通了四哥的門路。可巧今兒太子殿下來尋四哥,若是有個什麼不期而遇,豈不是更好?”
朝野風雲,聽霆哥哥的意思,愈發尖銳起來,太子妃要人,必定也為人調唆,薛家登門,未必不是別人透露訊息。
說起來,她從小有四哥護著,原也不用與理會這些勾心鬥角人心世故,偏生姨姨說,她要學著做四哥的福晉,要與四哥並肩風雲,要學著有殺伐決斷的氣魄,要學會看透每一個人的心意為何,不用去弄世故,可是卻要解世故。
她要學著長大了,不能做四哥羽翼下的雲雀,要做,就做和四哥一樣的大鷹,一同翱翔在天地之間!
想起給胤禛繡在馬褂上的鷹紋,黛玉眉眼彎彎,嘴角彎彎,黃黃的臉兒,脫不去她如泉的清澈如月的靈氣。
還有一點,讓慧人也不覺詫異的英氣和豪氣,那種堅定的目光,絕非閨閣弱女所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