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的眼色示意,收了眼神低下頭來,“能見著皇帝已經極難,更別說是自三皇五帝以來的第一位女皇帝有了今天這次面聖,在下便不枉了這一趟神都之行”
唐松此刻所說確乎是發自真心,真心說真話,言語中便自然會有真誠流露。武則天何許人也,焉能覺察不出?
聞言,武則天淡淡一笑間深深的看了唐松一眼,“前次重開科考,你幫辦的不錯,取才也就罷了,那些章程倒是發前人之所未見,可謂有大功於朝,且說說吧,這些個東西你是怎生想到的”
這已是君前奏對的模式了,唐松也就收了那些散亂的思緒。沉吟片刻後開口道:“科舉涉及士子眾多,可謂繁雜。要做繁雜之事必先溯本追源,在下不過是多想了些罷了”
“本如何?源又如何?”
“民是邦國之本,然小到一縣一州,大到一國一天下,斷然少不了官來治理,所以官員可謂朝廷之本。官員如此重要,那取才選官就不可不萬分謹慎。自夏商周以來,取才選官先有世卿世祿之制,後有九品觀人之法,既已有此上古之法,為何陛下及朝廷還要舍此不用,而定製科舉?”
唐松自問自答,“棄之不用必然是因為其弊端太深。這兩法弊在何處?在下竊思良久,不過一個‘私’字。陛下既然因為其‘私’而舍世卿世祿及九品觀人兩法,那新定製的科舉必然求的就是一個‘公’字”
言至此處,唐松不知不覺之間又已抬起頭來看著武則天的眼睛了。這實在是沒辦法,後世幾十年的習慣真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在後世說話不看人那可是太不禮貌了,久而久之,這種說話方式已經成為習慣,既是習慣想改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迎著武則天的眼神,唐松微微一笑,“既然想明白了陛下開設科舉力求的是一個‘公’那後面的事情也就簡單了。在下只不過是竭盡全力做好這個‘公’字而已。示天下以公,以公心取才,只要有這份心思,那些個章程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朕取你這個‘公’字兒。不過,那些章程若真是你說的這般簡單,為何之前的那些個考官都想不到?”
聽到這一問,唐松笑著搖了搖頭,“不是在下聰明,也不是那些位考官想不到。或許他們只是不願去想罷了,自科舉定製至今已非一年兩年,科舉中的諸般弊端也已廣為人知,對症下藥,循因補漏這樣的事情一人兩人想不到也就罷了,焉能那麼多位大人都想不到?陛下此言真是小覷了天下英才呀”…;
眼見唐松在武則天面前的表現越來越隨意,上官婉兒先自斷喝了一聲,“放肆”
武則天聞言抬起手向後揮了揮,示意上官婉兒不要多言。看著唐松道:“你繼續說”
“還是那句話,歸根溯源,不是想不到,而是不願想,或者想到了也不願去做”
武則天看向唐松的眼神裡自然而然的又有了幾分欣賞,明知故問道:“何以如此?”
“表面看來是因為這麼做太得罪人,追本溯源是因為他們只是官,而不是君。官者,不過是領俸祿替君治理天下而已。又何必為了別人的天下給自己招來那麼多怨恨?”
唐松這話實在是已經淺白到了極處,武則天聽完展顏一笑,”說得好不過,你又何以能做到如此?你甚至連官都不是”
“因為在下是寒門出身,此前又曾遭遇嶽宋兩位主考私心戕害。是以在下不願再以私心害人”言至此處,唐松笑了笑,“其實這麼說也有不妥,在下又何嘗沒有私心”
“爾私在何處?”
“在下既是寒門出身,而今又有了幫辦科考的機會,自然也希望能多取些寒門士子。此即在下之私心也”
“說得好”這一遭,武則天是真正的笑出聲來,“爾之私心恰與朕之心思暗合,朕取你這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