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等人退出木屋後,劉國能摸了摸額頭上的冷汗,低聲唏噓,“夫人這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難道沈永忠那個老東西真的會投降?”
“管那麼多作甚,現在咱們守好各自防區就行了,這強攻城池的願望,最近是不用想了”李九成不無可惜的撫著鬍鬚,滿臉失望之色,他是非常渴望軍功的。但夫人說的也不無道理,想要掌控整個延安府,以現在的兵力還是有些少了,所以損失不得。
幾個人湊在一起發了會兒牢騷,便各自回到防區內。巳時未過,已經停頓一些日子的城外土牆又開始忙碌起來,斯拉夫青壯們扛著鐵鍬、籃子哼哼哈黑的幹起活來。土牆高大數丈,連綿成片,宛若一座土山,將宜川城團團圍起來,土山頂部比宜川城牆還要高,現在還要加高,搞得城內的賊兵滿臉幽怨。這段時間雖然晉北軍沒有發動攻城戰,但城內的賊兵並不好受,時常遭到土山上的投石車招呼不說,城內治安情況也讓人堪憂。
牛二本是地地道道的宜川人,官兵打到延安府的時候,被拉了壯丁,成了一名普通的長槍兵。目視著城外一片忙碌情況,土山堆得越來越高,也就意味著對方的拋射優勢越來越明顯,牛二本趴在城垛口探出頭,滿臉的菜色,“頭兒,官兵到底要幹嘛,這是要硬生生折磨死我們麼?”
旁邊的隊頭雙眼模糊,臉頰髒亂,倚著城頭,那蔫不拉幾,有氣無力的樣子,實在不像是當隊頭的料子。隊頭其實也是個血氣方剛的漢子,不過那份爽朗豪情,早被無情的現實給磨平了,聽著牛二本的問話,他連頭都沒抬一下,“肯定是要折磨我們的,否則幹嘛要加高土牆。昨夜從街頭路過,不小心聽到王頭領他們談話,說是那個鐵督師的夫人也來了,現在官兵又這麼做,八成要有大動作了,可憐咱們這些人,接下來的日子好過不了,能留一條命就算上帝保佑了。”
整個白天,雖然賊兵全神戒備,小心警戒,但晉北軍除了加高土牆外,並沒有做其他事情。雙方相安無事,到了晚上,依舊一片祥和,可是亥時剛到,突然風雲突變,四周土山上的投石機齊齊發威,無數火箭、石塊、火油拋射到城中。
一時間宜川城就像一個碩大的煙花,到處冒火光,許多農民軍士兵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蒙了。之前官兵雖然也經常利用土牆優勢襲擾,可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四周一起發威,火箭如雨,還伴著石塊,就連木頭也投射進來,許多地方已經成了一片火海,好多房屋被砸出窟窿。火光四起,哀嚎聲充斥著滿城,箭雨沒有停下,無數人抱頭鼠竄,整個宜川城彷彿世界末日降臨一般。
城中亂成了一鍋粥,牛二本也從城頭逃下來,現在自己駐守的防區已經變成了火海,整個小隊損傷過半,就連那個和藹可親的隊頭也死在了石塊下。牛二本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他已經失去了戰鬥下去的勇氣,在官兵面前,宜川城就像一個玩具,城中百姓只是別人的玩物。
明明可以打下宜川城,可是官兵就是不進攻,這簡直就是一種非人的煎熬。恐慌蔓延全城,在這種失落的情緒中,一些城中富商已經開始萌生其他想法。又有多少人願意陪著宜川城一起毀滅呢,這樣做根本就不值得。
衙門內,灰色城堡籠罩在夜色之中,沈永忠呆呆的站在城堡頂部,面無表情的看著城中火光四起,一陣陣慘叫聲刺痛心房。這一刻,他發現自己所有的堅持,在官兵的手段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這就是實力的差距,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這一夜過後,不知道宜川城會變成什麼樣子,這場暴風雨式的打擊過後,對城中軍民的打擊是災難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