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菜真的很好吃。”南宮御淡淡地笑了,又拿起筷子夾了兩口,終究是食不知味難以下嚥,退了席自到外面去解悶。
吃完飯,木芫清打發了蘿蔔去收拾殘湯剩飯並洗碗刷盤,自己走到屋外去尋南宮御。
南宮御不同於她之前遇到的寒洛和楚炎兩人。寒洛雖然出身顯赫,貴為妖狐族少主和青龍宮宮主,卻是在陰謀詭計中一路趟出來的,從小便見慣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權力之爭,早就學會了保護自己和別人,對一切都習慣了隱忍不發,就像天空中飄緲不定的一抹雲彩一般讓人憧憬又覺得遙不可及。
楚炎有一個和美幸福的家庭,有一個寵愛但不溺愛他的孃親,一個教導嚴厲的爹,和一個詼諧幽默閱歷豐富的爺爺,所以他天性開朗嫉惡如仇,心裡有什麼話都忍不住要說出來,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心思都掛在臉上,永遠不用費盡力氣去揣摩。他就像一汪清澈見底的溪水摸得見看得著,只是流逝的太快。
而南宮御出身富貴,從未經歷過什麼大的磨難,父母家人又一直近乎溺愛般的寵著他,更有點像是現在泡在蜜罐里長大的獨生子女,善良中帶了些天真,理智中帶了些任性,有時還會有點井底之蛙般的自命不凡。如今生活陡然改變,一時無法接受,既想要倔強地和命運鬥爭,又有些無奈的認命,這樣矛盾的心情讓他茫然不知所措,就像一個在茫茫人群中找不到父母孤苦無依的孩子。
木芫清就是擔心這個大孩子依然有些想不開,又不肯講出來鬱結在心裡頭。因此南宮御的一言一行她都時時留意,但凡見到他不開心了便要想方設法去開解一番,縱然不能讓他轉了心思,就是博他笑了一笑也是好的。
木芫清找到南宮御的時候,他正長身玉立在屋子外頭的一片竹林旁邊,手中橫握著他的紫竹笛嗚嗚咽咽地吹著曲子。那笛音百轉千回蘊藏了許多的心事在裡頭,正是初次遇見他時,在客棧裡吹奏的那一曲《對愁眠》。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御,你可是想家了?”待他停下來,木芫清嘆了口氣,問道。
南宮御轉身見到是她,不置可否地笑笑,紫竹笛往嘴邊一遞,重新吹起了一支新曲。
卷五、憐君慼慼難迴護 一一二、翩翩蝴蝶
宮御垂目吹那支新曲的時候,不知從哪裡飛來了兩藍一白繞著他手中的紫竹笛翩翩起舞。此時他身後的竹林被輕風拂過,婆娑搖曳沙沙作響,滿目的綠色襯得他一身青衣越發的清新脫俗,伴著兩隻縈繞不絕的蝴蝶,彷彿就是那將要飛昇雲天的嫡仙人。
木芫清盯著這難得一見的畫面早已是痴了,一顆心也隨著南宮御高高低低的笛音波盪起跌,只覺得內心深處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緒正在撕扯著她的心肺,如拍擊堤岸的滔滔海浪一般在呼嘯在激昂,可就是衝不破那道堅固的防線,一波波吶喊著衝了上來,又一波波黯然著退了下去。
南宮御吹完了那首曲子。他抬了眼,紫竹笛還原樣放在嘴邊,兩隻蝴蝶似乎也為他的笛聲著迷,上下翻舞著遲遲不肯離去。木芫清和他兩個人就那樣呆呆地互望著,誰也沒有先開口出聲,耳邊彷彿還回蕩著適才的笛聲,樂音纏纏綿綿悱惻百轉,像那兩隻蝴蝶在追逐依戀,又像兩隻鴛鴦在交頸依偎。
默了良久,木芫清忽然心中一動,脫口嘆道:“‘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終,明月缺。鬱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時盡,血亦有時滅,一縷香魂無斷絕!是耶非耶?化為蝴蝶。’御,你這首曲子好聽是好聽,只是太悲了。”
“笛為心音。如今的我,是個不祥之人。這世間的情愛,我已不配再擁有了。”南宮御幽然嘆了口氣,收起了紫竹笛。
那兩隻嬉戲的蝴蝶失了依託,原地舞著繞了兩圈,向著竹林深處飛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