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媽仁順嫂披著頭,坐在太陽下發呆,見了莊地,目光乏乏地動了一下,沒起來。莊地已顧不上甚麼,顫顫地扶起她,打胸腔裡嘆了一聲,你呀……就把事兒說了。奶媽仁順嫂嘩地有了精神,幹這事,她在行,在行得很。她終於又有用武之地了。當下跑屋裡,先把頭洗了,臉上搽點粉,換了衣裳說,這就回去?
看到仁順嫂瞬間來了精神,東家莊地沉悶的心一刻間復活,此刻,太陽正暖暖地照著,陽光下嫵媚的臉讓他憶起很多年前那個雨後的傍晚,空氣裡清爽的味兒立時激盪得身子一片搖曳。忍不住猛地抱了她就往屋裡去,炕上還堆著仁順嫂剛換下的衣裳,那可是女人貼身的衫兒啊,那一紅一綠,瞬間就燃燒了他的眼睛。淡淡的汗味兒夾雜著女人的體香吸進鼻子,頓覺心神激盪,東家莊地再也不能自持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中午,整六十歲的東家莊地居然又在三十八歲的仁順嫂身上行了,而且還兇猛得不是一般,如虎狼般的氣勢,驚得仁順嫂都不敢相信。
謠言四起的這個春日上午,一頭青驢兒馱著少奶奶燈芯上了回孃家的路,牽驢的是專程從磨房喚來的少年石頭。
溝裡四起的謠言弄亂了燈芯的心,公公冷不丁掃過來的目光更是弄得她心驚肉跳。走在院裡,感覺四處飛來的目光都盯著一個地方,肚子,這日子就成了另一種顏色。
謠言是日竿子的女人傳出的,這一點燈芯心中有數,離了她,還能有誰?不過,她還是很感激三杏兒。這陣子,她沒少往下河院跑,溝裡那些事兒,一件不落地到了燈芯耳朵裡。燈芯想,傳就傳吧,總有一天,讓你們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騎在驢上,菜子溝就像一把碩大的扇子在視野裡緩緩展開,這溝由東往西,緩緩延開,越西越開闊,目光到了西邊,稠濃得散不開。更是那南北二山,高處看就更為奇怪,這山先是陡陡的,似懸崖一般從天上掉下來,快到溝谷時,突然地放緩,緩出兩片窪來。這兩片窪,便成了養人的地兒。這陣,四下下種的人們鳥一樣撲騰在自家租種的地裡,雪水浸灌下的大地在犁頭的翻耕下泛出溼漉漉的地氣,紅潤的菜子在撒種人手裡舞出嬈眼的弧線。風和日麗,萬物待興,望一眼就能給人陡添不少信心。燈芯喚石頭將驢牽慢些,她要多看看這播種的美景。少年石頭也是滿眼春色,不時掉轉身子,衝驢上的少奶奶發一會兒呆,然後抬起頭,目光直直伸向天空。可惜天藍得透明,萬里晴空無一絲兒雲。
一上山道,青驢兒費勁起來。東家莊地本是讓騎了騾子去的,燈芯推說騎不住,換了。騾子跑得歡,會少掉路上很多趣兒。山道一旁危崖聳立,裸露的青石發著寒光,另一側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谷,扔塊石頭下去,半天聽不到回聲。狹窄的山谷隔斷了目光,擠壓得人像有什麼東西從心裡奔出來,瞅著悶聲走路的少年石頭,燈芯忽然問,石頭你會唱花兒不?
石頭紅臉道,不會。
那你想聽不?
石頭望望她,想聽。
燈芯咳嗽兩聲,清清嗓子,立時山谷裡響起翠鳥般的歌喉。
青石崖上修路哩,心高得戳在了天裡
太陽黑了問話哩,月亮是不是在你心裡
樹上的候鳥報春哩,明日個我就託媒人過去
河水把路沖斷哩,你爹他不讓我進去
……
真好聽。石頭忍不住掉過身誇讚,無邪的目光撲閃在燈芯臉上,燈芯讓他誇得紅了臉,不好意思再唱了。
又走了一段,燈芯說,你也唱個吧,不唱悶死了。石頭羞臉道,我真不會,我笨。燈芯咯咯笑了,是讓石頭害羞的樣兒逗笑的。他跟自個男人一般大,可在她面前,啥時都乖得像個孩子。看著他紅撲撲的臉蛋兒,還有白楊樹一般挺拔的身子,少奶奶燈芯禁不住一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