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一點點安撫的味道,像在可憐我似的。然後他對米婭說:“好了,米婭,這件事暫時到此為止。”
米婭很無奈地衝著他挑起了眉毛,“我知道,我知道。不然還能怎樣?”
我不想看到她這樣的表情,沒有微笑的米婭讓人心裡發慌,就像看到原本光潔的鏡面上落了一層灰塵似的。我笨拙地轉移了話題,“我睡了多久了?”
米婭拍了拍我的手背,“沒多久,兩天而已。還想睡嗎?”
我搖搖頭,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原來黃金週的七天假期就只剩下最後的一天半了。我摸摸額頭,燒已經退了。其實是不是真的發燒了,我自己的印象也是十分模糊。除了有點虛弱之外身體的感覺並沒有什麼不同。
沒看到深海,我也沒有主動去問米婭。我覺得他們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對此事沒有一句多餘的解釋。也許在每個人的心目中,這都是一個預料之中的結局吧。但是對我而言,有些事顯然才剛剛開始。比如耳朵上傳來的疼痛,再比如腦海裡那些起伏不定的、不屬於我的情緒。
那是一種並不激烈的起伏,緩慢然而有力。幾乎有種膠質般粘稠滯重的錯覺,隔著我無法估算的距離,海浪般拍打著我無眠的夜晚。那些凝固般的疼痛沉甸甸地壓在我的胸口,明明想要不顧一切地放聲哭出來,可惜……我所有的情緒和那個痛快淋漓的出口之間都差了一點點的距離。就只有一點點的距離,便讓我哭不出來。只能放任疼痛以一種全然陌生的方式從身體的內部攥緊我的五臟六腑。
連呼吸我都覺得疼。
這樣的感覺令我想哭又想笑。如果他在這裡,我真的要好好問問他,他所說的自私指的是不是這個?
他不在。可是他無處不在。
轉天離開的時候,米婭站在院子的門口很用力地擁抱我。十月的陽光照耀著她身後泛黃的藤架和藤架下怒放的菊花,一派盎然生機。
米婭像我的遠房嬸嬸一樣絮絮叨叨地說著剛烤出來的餅乾,說著她幫我收拾的旅行包,說我怎麼也得把自己打扮的像個出門旅行的人而不是偷渡客。後來又安慰我說千萬不要顧慮自己的身體會有什麼不妥當,石頭取出的過程十分順利,沒有對我的身體造成什麼明顯的損傷。一段時間之內我也許會有點怕冷。還說月光石已經送回到了月族人的棲息地,一路上和夜族人有過幾次狹路相逢,還好都有驚無險。她沒有特別提起深海的名字,我也沒有追問。只是平靜地聽著,平靜地向她道謝。
我知道,我生命裡的一些東西已經隨著這塊石頭一起流失了。就好像心臟被不知名的東西腐蝕出了一個洞,空蕩蕩的,裡面還殘留著謎霧島上的灰色濃霧。即使站在陽光下也無法被那溫暖的光線所穿透。
我用力地回抱米婭。我想說謝謝他們對我的保護,我想說我也要像她那樣強韌地活著,我想說你們一定要幸福下去,每一分鐘都要比之前的一分鐘更加相愛……可最終我也只是不痛不癢地說了一句:“我會想你們的。”
“我們也會想你的,茉茉。你隨時可以來丁香公寓做客。”米婭整了整我的領口,望著我的時候眼睛裡流露出一種悵然若失的表情,“記得給我打電話。”
我用力地點頭。
嚴德的手搭在妻子的肩膀上,眼睛幾乎不曾離開她的臉,笑容溫暖的像春天。
被嚴德稱為老李的那位先生一直把我送上了飛機。嚴德說,飛機的主人是他很多年前教過的一個學生。這學生的公司裡有一個考察小組剛剛完成了一次商業考察任務,正要返回我所在的城市。而嚴德就是透過這麼一層關係替我搞到了一個座位。
我的身上沒有證件,無法搭乘民航。除了深海留給我的那張卡,我的口袋裡就只剩下兩張一百元的鈔票。而這張卡,是除了耳朵上的大包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