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累得抬不動手腳 ,兩個孩子也明顯地躁動不安。空調已經調到了很低的溫度,可我依然熱得滿身是汗。身上的棉布睡裙不大一會兒工夫前胸後背都已經溼透了。肚子也變得沉甸甸的,盆骨的底部隱隱作痛。
“躺一會兒,”深海扶著我在床邊坐下,略有些擔心地擦了擦我額頭上的汗,“大概是因為快要下雨了,所以氣壓比較低的緣故。”
我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窗外亮起一道刺眼的閃電,黑沉沉的天幕之下風聲颯颯。深海索性開啟了陽臺的推拉窗。風灌進來,帶著暴風雨來臨之前特有的泥土腥氣,房間裡悶熱的感覺被驅散。
我半靠著床頭,身上冷一陣熱一陣,肚子的表面不時有小小的鼓包凸起來,又飛快地收回去。也許是暴風雨的天氣令他們感覺不舒服,也許在經過了漫長的十四個月之後,他們終於膩煩了這無法讓他們心情施展拳腳的小小房間,開始渴望起更為廣闊的天地來。
正在朝床邊走過來的深海突然停住了腳步。與此同時,空氣裡泛起某種微妙的異動,就好像夜行時突然間被人從背後盯上的感覺。雖然視野之內沒有任何可以威脅到我們的東西,可是背後的汗毛還是一根一根豎了起來。我從枕頭上支起上半身,撩起鬢邊汗溼的頭髮,露出耳朵仔細傾聽。這樣的天氣,外面的聲音無比雜亂。狂風掠過樹梢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雨點穿過數萬英尺的高空落在玻璃窗上,砸在碎石的小徑上,拍打在遠處的湖面上。再遠一點的地方,湖的對面,酒店的排水管嘩啦 啦地響著,樓上有人啪的一聲關上了窗戶,低聲地抱怨著雨水淋溼了他未及收回的襯衫。酒店頂樓的酒吧裡有人在彈一首鋼琴曲,休憩的人們杯盞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包房裡有一群年輕 人在K歌,走廊裡的兩個男人正在聊股票的走向和突如其來的壞天氣。
這些都不是引起我警覺的聲音。再遠一點的地方,剛剛修好的路面上空無一人,公路兩側是不久之前才移植過來的一片松樹林。雨點撞在樹幹上,飛濺起成千上萬的細小的水滴,被狂風捲起來,沙沙作響。就在這一片混沌中,又一次響起了樹枝被折斷的聲音。啪的一聲,像有來不及躲雨的小動物踩斷了地上的枯枝,接下來的幾秒鐘耳邊就只留下了風聲和雨聲。一片死寂中又隱藏著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比如房間的輕淺的呼吸。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深海也望了過來,目光中帶著沉思的神情。我能聽到的聲音他自然也有所感應,我望著他眼裡那種細針一般的亮光,知道我一直懼怕的事情真的發生了。或許幾個月之前路一載著我老媽來這裡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藏身之處,他們只是耐著性子等待著,等著我們最沒有招架之力的那個時機。
腹部傳來一陣隱隱的絞痛,額頭的汗順著眉骨流了下來,幾乎迷了眼。
“開始了嗎?”深海連忙走過來扶住我,眼中浮起焦慮的神色,“很疼嗎?”
我點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暫時還沒事,我們怎麼辦?”
深海果斷地說:“我帶你走。”
“等等,”我按住他的胳膊,從床頭櫃裡取出便籤和水筆,潦草地寫了一句:深海帶我去醫院了,回頭聯絡你們,別亂跑。茉。
然後撕下這張便籤貼在床頭的檯燈上。我老媽看到這張紙條估計氣得要發瘋,可是如果連張紙條都沒有就消失不見的話,估計不是氣得要發瘋這麼簡單了。
深海拿起床單把我裹了起來,然後一手搭在我的頸後,一手從膝彎裡伸了過去,十分小心地把我抱了起來。
陣痛再次襲來的時候,我感覺冰涼的雨點正噼裡啪啦地打在我們身上。被淋溼的面板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卻絲毫也不覺得涼爽。疼痛令我無暇顧及自身以外的事情,我只知道深海走得很快,有幾次停了下來,不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