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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徐文長笑著衝左右一干人等道:“孔子教誨,父母之命,無論對錯,不應違抗,更何況楊祭酒的父親被人拿鋤頭戳,他能不來麼?”

雖然不知道這位是誰,可這大白話終於贏得了一些認可,楊長帆必須來,不來就是不孝。

楊長帆本人也鬆了一口氣,邏輯可算理順了,搬出聖人,由孝道解釋自己的介入理由,而非地主階級的利益,自己總算不虧理。

海瑞皺眉望向徐文長:“楊祭酒可以來,你又為什麼來?”

徐文長雙手作揖:“某一介狀師,受故人楊舉人之託,特來狀告海知縣!”

“笑話!”海瑞雙目一瞪,“狀書何在?”

徐文長立刻反駁:“海大人文書何在?”

“在!”只見海瑞一把舉起一個紙卷,盯著徐文長道,“送狀去衙門送,莫在這裡胡攪蠻纏。”

“海大人文書可否亮出來?”

“有何不可?”海瑞就此張開紙卷,給眾人觀看。

徐文長只掃了一眼便笑道:“未見縣丞的簽章。”

“縣丞告假,本官親自簽章。”

“海大人莫非不懂法?”徐文長驚訝道,“土地戶籍,乃我大明之根本,相關文書決策,必要縣丞、主簿簽章,士紳同意,方可落實。”

海瑞眉色一緊,這你都抓到了?

人群中也議論紛紛,有的人已經開始罵起徐文長的家眷。

“大家不必盛讚本人!”徐文長微笑揮臂,“海大人聲名遠揚,一切依律依法!正所謂名不正言不順,這地分不分,怎麼分,海大人自會依據朝廷律法,公正嚴明!”

換個混點的人不會在這種地方跟徐文長扯律法,但海瑞偏偏是信仰律法的。

他緩了口氣說道:“現狀緊急,楊舉人欺壓良民,霸佔民田,本官有權親自處理。”

“這當然是海大人的權力。可關於楊舉人欺壓良民,霸佔民田,可有文書?”徐文長微微一笑,依然輕鬆抓住了破綻。

後面老遠,楊壽全扯著脖子為自己伸冤:“楊某從無欺壓良民之舉!田地也皆是鄉親們誠心掛靠的!楊某管理瀝海十年來,對鄉親們如何,天地可鑑!”

聽聞此言,海瑞一方的人確實理虧了一些。自古以來,地主的存在已經是理所當然的了,老百姓唯一能掛念的,就是希望自己的村子裡有一群稍有良知的地主,處事公正,不要讓自己活不下去,這一點楊壽全完全做到了。不過非說他“霸佔民田”,也聊得過去。

“不急!就算你有霸佔民田!”徐文長衝海瑞道,“按律,該是被欺壓的農民先去縣衙告狀,而後開審,舉證,繼而定罪,實行。”

沒等海瑞說話,徐文長便搶先四望道:“敢問是哪位到會稽告的楊舉人?”

眾人面面相覷,根本就沒有人去,有人去這會兒也不會站出來,因為楊壽全從來沒將任何人逼到家破人亡的份兒上。

徐文長呵呵一笑,這才轉問海瑞:“不會是大人自己,做夢夢見的吧?”

“本官為民分田,不由你來分說。”

“海大人,朝廷命官,總該有理有據,有簽有書。”徐文長悠然道,“方才徐某說過,正規分田並非不行,按律應走流程;大人情急親自操辦也並非不可,只是要名正言順。如今海大人一無理據,二無民意,是為既無法,亦無天!”

徐文長說到興頭上竟是誠懇之至:“請海大人捫心自問,楊舉人憑什麼要放棄自家的田地任海大人無法無天的宰割?”

海瑞皺眉沉思,徐文長的帽子扣得太大了。

徐文長卻從不是給人喘息機會的人,他腦子很快,說話做事,永遠都是一環接一環,用道理是無法擊潰一個人的,但用道理可以擊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