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眨眼之間,少年就恢復了古井無波的漠然。
淚水是最無用的。
這是他躺在醫院裡渾身插滿管子,無法感知自己的下半身時,就知道了的。
“嶼深哥哥,你當時……為什麼不說呀……”
軟綿的童聲在身側響起,那個不怕碰壁的小孩擦去眼淚,睜著一雙溼潤的眼睛小心地看著他。
裴嶼深斂眸。
朝朝輕輕地吸了吸鼻子,柔軟的杏眸經淚水的洗滌更加清亮,她仰著腦袋看著輪椅上的少年,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小朋友想不明白。
嶼深哥哥有很愛他的爸爸媽媽,為什麼不把壞保姆乾的壞事都告訴他們呢?
就連她剛剛詢問嶼深哥哥的時候,他也不願意說……
小朋友軟乎乎的疑惑就像是扔在空中的一團棉花,輕飄飄地隨風散去了,一如既往地,沒有得到任何切實的回應。
裴嶼深眼瞼低垂,讓人看不清他眼裡的情緒。
說什麼呢。
自暴自棄一心想死的廢人,還要給因他奔波的父母施加更多的痛苦嗎。
無法走出的是自己,怎麼能拉著他們沉淪。
裴嶼深的腦海中記憶回溯,想起了有日他在臥室裡,上門看望的父母好友在客廳裡可憐他們的遭遇,讓二人趁著還不遲趕緊生二胎的規勸。
夫妻倆沒有答應,但這在房內的裴嶼深心中埋下了一粒種子。
如果他死了,
他們也能解脫了。
……但是死了也可以拉一個作伴的不是嗎。
一個履歷造假、愚蠢粗鄙的農村婦女,比之經驗豐富、盡心盡責的正規保姆,更適合他。
張翠儂各種猖狂凌辱,早就由少年在暗中標註了代價。
裴嶼深指尖微動,無意識摩挲扶手暗層中細微突出的一點尖銳。
是張翠儂之前幾次注射鎮靜劑時,他順手牽來的針管。
用力一點,紮在大動脈上……
可惜。
看著閉口不言的裴嶼深,整個人宛若博物館裡珍藏的雕塑品,朝朝有點點氣餒地低下腦袋。
小朋友算是深刻認知到了大人口中的“不愛和人說話”究竟是個什麼樣子了。
家裡的灰灰都比嶼深哥哥的話多。
還沒有灰灰愛動。
就這樣一整天待在房間裡。
朝朝順著裴嶼深輪椅的方向看向全封玻璃窗外。
沿別墅外圍鋪就的一圈鵝卵石外,是綠叢茵茵,小路蜿蜒的花園。
只是這面角度,看到的花兒比較少。
一片翠綠中點綴著零星花色。
這還是朝朝第一次在這房間裡看外面花園的景色。
園丁老爺爺把花園裡打理的很好。
但只是像這樣看一天,不會無聊嗎?
還只能看看,不能摸,不能給它們澆水鬆土,也不能和他們聊天……
小糰子歪了歪腦袋,圓潤的杏眸在裴嶼深和玻璃外的花園之間打轉。
最後,她低頭看了看手腕上格外秀致的梔子花手串。
是早上的時候,手藝人白爺爺送給她的。
朝朝很:()崽崽停下!你爸是大反派一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