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了最後,她大概終於醒悟過來,於是先你一步下了死棋。”
“呵”
“知道麼,當我慢慢洞悉你過往那一些大概之後,我曾無數次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她一而再,再而三逝去在你面前時,你究竟是種什麼感覺,碧先生?”
“感覺?”
“是的。”
“我不知道。”
淡淡四個字,從狐狸嘴裡說出時,載靜笑了。
那種從瞳孔中直透而出的笑,冷得徹骨,叫我肩膀猛一陣顫抖。
“好一個不知道。你沒有心的麼,妖狐?”
“也許。”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還苦苦追著她不肯放。”
“王爺以為呢?”
“我自是不知你究竟打著一番怎樣的盤算。只是你看,這一天一夜間,她曾屢次試圖說服我,說人這一生,只得一輩子。”
“的確。人這一生,只得一輩子。”
“那麼,既然已經奪去了朱珠的那一生,現如今,你是想連她這一輩子也要親手毀去麼?”
“王爺此話怎講。”
“無論多少次輪迴,你都在重複著當年相似的作為,既想要她留在你身邊,卻又因天性和求勝的本能,而屢屢親手將她推到危險的邊緣。碧落,既然不願安穩護著她,又何必霸佔著她永不放手,梵天珠早已不是當初的梵天珠,卻又秉承著梵天珠痴絕剛烈的性子,你深知這一點,卻仍苦苦糾纏,難道是想要親眼看著她徹底煙消雲散麼?”
一番話說完,四周靜得有些可怕。
我緊盯著狐狸的臉,狐狸卻始終不動聲色朝載靜看著,彷彿完全沒感覺到我凝固在他身上的視線。
他這會兒心裡到底會在想些什麼?
面對載靜如此簡單而直接地解剖著他的過往,他臉上由始至終連一絲細微的波折也沒有,比莫非那張“無”的臉顯得更為空無。直到最後那句話的聲音被這地方寬闊的空間內吞噬乾淨,他才目光一轉,將視線投向了我,然後朝我笑了笑:“你怎麼想,小白?”
我呆了呆。
怎麼想?
這三個字原本該由我問他才對,怎麼反變成他來問我?
問得簡簡單單,輕描淡寫,以至一瞬間一道劇烈的鈍痛卡住了我的喉嚨,卡住了我的思維,讓我像個傻子一樣張嘴呆站在原地,然後掙扎半天,才勉強從嘴裡擠出句近乎支離破碎的話:“回家吧我們狐狸”
“笨蛋。”話還沒說完,他看著我眼睛對我淡淡丟下這兩個字。
“回家吧”不甘心,我再次丟出這三個字,然後朝他伸出我的手。
可惜聲音太小。
小得連我自己也聽不清楚,何況是他。
所以也就完全沒留意到我伸出的那隻手,他將目光重新轉向載靜,道:“那麼王爺期望碧落怎麼做?”
“從斷處生,玄黃得失有誰憑。”
“王爺這是想同碧落下盤棋麼?”
“碧落,這局棋你同我已經布了百年,怎的就忘了。”
“呵呵從斷處生,玄黃得失有誰憑。若當初知曉王爺這句話的用意,無論怎樣,碧落也不會看著他們將王爺處死”
話音未落,就聽啪的聲響,靜躺在通道盡頭桌子上那口匣子突然自動開啟,從裡頭倏地彈出道黑光,閃電般凌空掠過,不偏不倚落進了載靜攤開的掌心裡。
然後被他朝狐狸面前輕輕一扔:“今日做個了斷吧,碧落。”
那東西嗤的聲筆直沒入在狐狸腳下那片岩石內。
一把漆黑色的短劍。
時間在它身上長滿了鏽斑,刃口卻仍是閃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