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叫我怎麼去形容心下這種感受。
原來“莫非”是狐狸變的。
原來在我擔心他擔心到連他的狀況都不敢去多想的時候他早已安然脫困留下一具空空的軀體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然後,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毫無徵兆地從莫非的面具下走了出來,笑嘻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突然而來的變故,讓我情緒一度有點失控。
繼而清醒過來,卻又開始被腦子裡鋪天蓋地的困惑給包圍,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高興於他的平安,還是該困惑於他明明早已從那件木棉袈裟裡金蟬脫殼,卻不聲不響藏身於暗處,直到此時方才出現的反常行為。
這實在無法解釋得通不是麼?
狐狸他到底是怎麼從木棉袈裟裡脫困的?如果當初他根本就沒有被村裡人所設的圈套困住,只是將計就計在所有人面前演了一場戲那他為什麼要將這場戲演那麼久?且為什麼不趁早結束一切帶著我離開這個地方,偏要選擇繼續逗留在此地,讓所有人都以為他仍被木棉袈裟束縛著?
難道是同被迫困在這地方的所有人一樣,他也沒辦法離開精吉哈代在村裡設下的那道風水陣法?
那麼,他在脫身之後到底把自己藏在到哪裡去了?
而他變成莫非的樣子又到底有多久了
無數個疑問,無數句想說的話,但在掙脫了載靜的雙手跳下地後,面對著狐狸那張臉,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只趁著他沒有發覺之前,低頭用力往嘴角處擦了一把,再把頭抬起,見到載靜望著我,將他修長的身影阻擋在我跟狐狸之間。“吃驚得很是麼,寶珠。”伸手把我臉上殘餘的血跡抹去,他問我。
我沒吭聲。
“他有離開這地方的力量,卻選擇留在這裡,且把你獨自一人丟在他對手的手中。這到底是為什麼?”
這句話似乎是在問我,卻又分明像是在問他身後的狐狸,所以我依舊沒有吭聲。
“也許他是故意想讓我遇見你,然後同你一起回到這裡。”他便繼續又道,一邊回頭朝狐狸瞥了一眼:“是不是這樣,碧先生?”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狐狸笑笑反問。
“因為你知曉精吉哈代對我的背叛,也知道我絕不可能對此姑息,所以你等著,等著我在山裡遇到她,等著她將我引入這個村。而你則在一旁靜靜觀望,看著我同她在這村裡所歷經的一切看著精吉哈代最後能把我逼到什麼地步看著我最後會用什麼樣的手段去將他制住看著原本同一立場伺候同一主子的兩個人,最後將鬥到怎樣的兩敗俱傷然後,你終於可以出來,出來做出最後一擊。”
“王爺英明。”
“你是如此篤定著我不會、亦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她,是麼。”
這句話問出,他轉身面向了狐狸。
而我也立刻藉此重新朝狐狸望了過去,屏著呼吸,等著他的回答,但好一陣過去,他卻始終沉默著,沉默得讓我全身慢慢發冷。
“所以,我終於明白,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有一點我終究是無法超越你的,碧先生。”
“請王爺賜教。”
“無論怎樣計劃再三,無論為此付出過些什麼,我永遠無法為了達成最後的勝算,而眼睜睜看著她留在自個兒對手的手裡。”
“是麼。”
“於是我突然有些明白過來,緣何你當年如此深愛著朱珠的前世,她的前世卻選擇舍你而去。”
“為什麼。”
“因為無論你有多愛她,愛到連她的轉世都不肯放過,但是,一旦當你為了下好一局棋需做抉擇的時候,她永遠都是你手中一枚可以隨時丟棄的棋子。”
“聽王爺這麼說,倒似乎確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