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抬高數十尺,滔滔西逝。隋軍本多華北人士,不熟水性,且個個重灌鐵鎧在身,即使未教大水沖走,此刻也浮不起來,只能牢牢沉入水底。
兩岸僥倖躲過一劫之人,見此情形,慌恐萬狀,驚呼陣陣,混亂連連,怕又有大浪來襲,丟盔棄甲,奪路而逃。雞飛狗走,狼奔鼠竄,各中人馬相互踩踏,更是死傷無數。於仲文隨軍渡於河中,被大水一衝,不知死活去向。宇文述僥倖尚在南岸,未曾下河,面如死灰,目瞪口呆,愣沉於地,茫然無措。但正當時,北岸又起鉦鼓雷動,高麗士卒殺出河床高地,亂矢猛射水中掙扎隋兵,而薩水上游,亦有高麗人操水具船隻,順流乘風破浪而下,掩擊隋軍潰兵。僅半日功夫,五十萬餘隋軍,或死或沉,薩水河上,屍堙流斷,血染水紅,其狀傷心慘目,何可堪言。
事及至此,大勢已去,奈之如何,宇文述灰頭土臉,撥馬亡走,總算攜十餘騎親衛僥倖脫身,繞道奔往遼西。而此噩耗不久傳至北路隋軍大營,果不出所料,惹得人心惶惶,自相驚憂。荊元恆向南路潰來敗兵問明原委,依然難以置信,他坐立不得,起身來回踱步帳中,愁眉鎖眼,思來想去,越想越是擔驚受怕。近日來降雨不止,據聞隋帝御營走半日,歇一日,還不知何時可達,但未得詔令,他不敢自作主張,先於入城,這一時間,還教人亂了方寸。
而恰當時,帳外一聲炮響,殺聲喊起。這一驚非同小可,荊元恆不及披甲,忙綽槍衝出大帳,張眼四望,乍見各帳起火,烈焰燔燃,赤煙彌空。火逐風威,風助火勢,正烤得人焦頭爛額,又幾路高麗輕騎至,仗兵掣馬,橫衝直撞,溷殺一氣。隋兵軍心動盪之際,何堪如此劫營,無人有心接戰,只自顧逃竄奔命。天之所棄,人不能挽,敗局已然無可收拾,荊元恆豈敢逗留,他立即奪過一匹戰馬,頭也不回,出營奔西,絕塵而去。
南北兩路主力精銳,全軍覆沒,資儲器械鉅萬計,失亡蕩盡,楊廣聞得前線敗報,亦是啞口無言,痛心不已。至此雖有萬分不甘,卻也只能望之興嘆,無奈之下,楊廣終令偃旗息鼓,忍氣吞聲,黯然撤回涿郡。而這一徵遼東,虎頭蛇尾,無功而返,徒留笑柄貽於後人,這正是:
百萬之師伐遼東,鐵蹄盡顯兵威雄。
怎奈天時不待吾,唯嘆勞命苦無功。
雖說是役大獲全勝,可乙支文德自知贏的僥倖,況且經隋軍累日打擊,高句麗軍亦是傷亡慘重,元氣大損。但今隋帝新敗不足年餘,竟又集百萬大軍捲土重來,其國之盛,確實超乎想像,而其平遼之志,亦可昭日月。此刻乙支文德遠眺遼東城對岸隋軍大營,顰眉蹙額,心中七上八下。原來隋帝此役出征,鑑於前車之失,全全委任陣前將帥,授臨變決斷、先斬後奏之權,如此看來,詐降偽報之策,也難故技重施。然而雪上加霜,年前一戰息罷,儘管遼東城牆得以修復加固,但兵馬不得補充,且秋收未至,城中屯糧也是杯水車薪,聊勝於無,根本不足以供三軍將士久戰禦敵。
隋兵圍城及近兩月,攻城具械與先鋒戰隊輪番攻擊衝城,攻勢一次烈過一次,若非守城將士憑著年前擊退隋兵餘威,恐怕早就城破人亡。而數日前,隋帝楊廣率四十萬主力親渡遼水,紮營於城西數里之處,掠陣督戰。不僅如此,他還使人造布囊百萬餘,其內貯滿土石,壘之於遼東北垣之前,闊三十步,高與城齊,曰之“魚梁大道”,以作攻城用。而這魚梁道旁,還有大輪樓車夾衛,其車高出於城,可俯射城內。正因此樓車,直使北城之人莫敢探頭,乙支文德及眾將士也是眼睜睜看著魚梁道剋日即成而束手無策。
時近黃昏,斜陽西垂,雲興霞蔚,遠近川野,一片血色殷紅。對岸隋軍大營,炊煙裊裊而起,各種跡象所見,誰都知道隋軍萬事齊備,遼東城已是指日可拔。一想至此,乙支文德又翹首面南顧盼,還念著十數日前派去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