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定身經百戰,能夠一劍刺入他致命要害的人,除了那無名的劍客還有誰?
這一劍雖然必定致命,駝於卻還沒有死。
有種人不但生命力比別人強,求生的意志也比別人強。
駝子就是這種人。
他還在喘息、掙扎,為生命而掙扎,他的臉已因痛苦恐懼而扭曲。
但是他的眼睛裡卻是另外一種表情,一種混合了驚訝和懷疑的表情。
一個人只有在看見自己認為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卻發生了的時候,眼睛裡才會有種表情。
——他看見了什麼?
班察巴那俯下身,將一塊藏人認為可治百病的臭酥油塞入他嘴裡。
“我知道你有話要告訴我。”班察巴那輕拍他的臉,想振起他的生命力:“你一定要說出來。”
駝子的眼角跳動,終於,說出了幾個字。
“想不到……想不到……”
“想不到什麼?”班察巴那又問。
“想不到殺人的竟是他。”
“他是什麼人?到哪裡去了?”
駝子的呼吸已急促,已經沒法子再發出聲音,沒法再說話。
可是他還有一隻眼睛,有時眼睛也可以說話的。
他的眼睛在看著最遠的一個帳篷。
一個頂上掛著黑色鷹羽的帳篷——黑色的鷹羽,象徵的是疾病。災難和死亡。
這個帳篷裡的人,都是傷病已極重、已經快死了的人。
除了負責救治他們的那位夫子先生外,誰也不願進入那帳篷。
——兇手是不是已逃人那帳篷去了?
班察巴那沒有再問,也不必再問,他的人已像他的箭一般竄了過去。
小方也跟了過去。
他們幾乎是同時竄入這帳篷的,所以同時看見了兩個人。
小方連做夢都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帳篷裡,看見這兩個人。
他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第一個看見的人竟是波娃,本來應該在他的帳篷裡等候他的波娃。
他第二個看見的赫然竟是卜鷹!
卜鷹靜靜地站在那裡,依然冷酷鎮定,依然白衣如雪。
波娃蜷伏在他面前,美麗的眼睛裡充滿了驚駭與恐懼。
他們都不該在這帳篷裡的,可是他們都在。
兇手已逃入這帳篷,帳篷裡別無退路,他們之間,必定有個人是兇手。
這兩個人之間,誰會殺人?
小方冷冷地看著卜鷹,沉重嘆息:“我也想不到是你,我一直都認為你真的從不殺人。”
卜鷹的臉上全無表情:“世上本來就有很多令人想不到的事,金子可以讓人做出很多很多連他自己都想不到的事來。”
小方道:“我知道你也在找那批金子,可是你……”
他沒有說下去。
波娃已投入他的懷抱,眼睛裡已有淚水湧出:“帶我走,求求你帶我走吧!”
小方輕撫她的柔發:“我一定會帶你走,你本就不該來的。”
可是她已經來了。
小方不能不問:“你怎麼會來的?”
波娃含著淚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想趕快走。”
班察巴那忽然開口。
“她不能走。”他的聲音不再溫柔,“誰也不能帶她走。”
“為什麼?”小方問。
“因為要別人流血的人,自己也得流血。”班察巴那又將他自己說過的話重複一遍,“殺人者死,以血還血。”
這是江湖的真理,無論在中原、在江南、在沙漠都同樣適用。
小方緊緊握住波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