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南在醫院的時候,無論室內多麼暖和,早上醒過來,腳都是冰涼的。然而這一覺,卻睡得異常溫暖。她輕輕挪了挪腿,觸覺溫熱,再動了動,才知道自己一直將雙腳貼著陳綏寧的腿部,而身子一直蜷在他懷裡——他只是將手鬆鬆放在她腰上,大約是怕她被壓到。這樣的姿勢,想來並不十分好過。
佳南睡意還很濃,拳頭抵在他的胸口,喃喃說了句:“走開。”
他輕笑,胸口微顫,撫在她後背的手卻動了動,索性將她貼近自己身體:“差不多起來了,晚飯想吃什麼?”
佳南皺了眉不說話,只是翻過身。
陳綏寧亦沒有再吵她,手放在她小腹的地方,觸上去,不經意有淺淺一道凸起。他低頭,薄唇擦過她單薄的肩胛,熾熱的呼吸落在她的後頸。
佳南閉著眼睛,過了許久,黑暗之中聲音有些迷惘:“我做了好多夢。”
他抱緊她,像是撫慰做了噩夢的孩子:“夢見什麼?”
“又好像不是夢……”她頓了頓,睜開眼睛,卻觸不到一絲光線,是很多很多忘不掉的往事。
忘不掉他那次“結婚”,她腹痛難忍,躺在車子裡求他,最終失去了那個孩子。
忘不掉在荷蘭,細雨火山灰中,她站在門口等他,足足三四個小時,直到髮絲皆盡溼透,他才讓她進門。她卑躬屈膝,他卻極盡淡漠:“跟著我的女人這麼多,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
忘不掉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看盡自己初入職場的狼狽,一次次肆意輕薄。
忘不掉他以父親為把柄,病房外那樣不堪的□,她咬著牙忍受,委曲求全。
……
一幕幕快速掠過,異常清晰。
這就是她曾經付出了一切去愛的男人。
許佳南忽然無聲地微笑,低低的說:“過去的那些……我全忘不掉,怎麼辦?”
她的腰肢忽然被他扣住,身子被強迫翻了個身,面對著身後的男人。她能隱約看到他挺直的鼻樑,狹長的眼睛,熟悉又陌生。
鼻尖是獨屬他的氣味,而他的胸口溫熱,肌理勻稱,佳南凝視半晌,忽然低下頭,冷不防一口咬住他脖子。
彷彿是絕望的小獸,最後的掙扎,死命的不願鬆開。
尖銳的痛感蔓延開,終至麻木。可這一刻,陳綏寧卻幾乎只注意到這個懷抱,充盈,滿足。
一年多的時間,他在苦苦尋覓一些東西而不得的時候,獨獨忘記了這一處。
就這樣吧……心底那堵厚重的牆轟然塌落,他罔視頸邊的疼痛,卻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頜。
黑暗中,年輕男人的視線無比精準的找到她的眼睛,下了決心,一字一句的說:“忘不掉麼?那正好——”
“許佳南,留在我身邊,從現在起,竭盡所能的……向我討回來。”
第 42 章
佳南病後有些嗜睡,除了每日去醫院看望父親,便窩在家中看看書,或看電影。這天下午,初冬天氣,室外極冷,唯有陽光淺淺落進屋中,撫在肌膚上,有一種蒼白的溫暖。
她隨手選的是一部歐洲藝術片,劇情緩慢,佳南幾乎要閉上眼睛睡過去,不防身後輕輕的腳步聲。
她幾乎習慣了陳綏寧隨時隨地會出現,沒有絲毫被驚動。他將她上半身抬起,放在自己膝上,修長的手指插入她的長髮,一下一下撫著,若有所思的說:“丫頭,我們搬去威萊路住吧。”
佳南本來幾乎在淺眠,被他驚醒,輕聲說:“什麼?”
“那邊的影院看起來比這裡舒服。”他依舊閒閒靠在沙發上,指尖從髮梢掠過,掌心微癢。
“你拿定了主意的事,什麼時候需要我的意見?”佳南幾乎冷笑,翻身坐起來就往臥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