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濃密,幾非人眼所能辨識,但“神彈子”何等功力,區區十六丈遠近,怎能讓他束手?手指微松,六枚鋼珠接連射出,全數往竹林飛入。正中一顆擊碎竹幹,後頭一顆瞄向敵身,其餘四顆分打上下左右,六彈連珠,無論敵手怎麼閃躲,決計擋不下這手絕技。
“狗賊,便宜你了……”靠著九師弟捨命換來的良機,才讓“神彈子”一舉得手。高天業輕聲嘆息,淚光閃動中,眼前浮起了手足相互扶持的陳年往事。
高天業搖了搖頭,低頭去看兩位師弟的屍體,霎時間,忍不住愣住了,只見“撲天鏢”好端端的蹲在地下,手上抱著師弟高天芒,正在替他包紮傷勢。
高天業滿心驚詫,只是一頭霧水:“這……這是怎麼回事?”
忽聽弓弦聲響,背後有人拉了滿弓,聲響僅在一丈遠近。高天業滿心驚詫,斜目去看背後,只見一名漢子面帶微笑,提弓對著自己的後心。
可恥啊可恥,又中計了……高天業氣得七竅生煙,索性轉過身去,凝視著強敵。
眼前的刺客長得很端正,白白淨淨的,含笑望著自己。高天業輸得很不服氣,不知敵人是怎麼發覺自己的,他目光發直,瞪視著敵人,好似要噴出怒火一般。
那刺客見他目光帶恨,登時笑了笑,嘴角一努,示意高天業朝他腰際看去。
高天業心下一凜,急忙看去,赫然間,一條繩索進入眼簾,這索極細極柔,色做深綠,便與竹葉相似。也難怪自己沒看出來。
高天業暗暗心驚,沿線看去,盡處卻在一張輕弓上,距己恰是十六丈。
難怪九師弟沒事。敵人藏身遠方,卻用繩索來拉動弓弦,這箭毫無準頭,九師弟自是完好無傷,只是可憐了自己……敵方一切佈置安排,只為引得“神彈子”出手。等最強的刺客倒下,“撲天鏢”、“火蒺蔾”兩人功力淺薄,自然手到擒來。
高天業嘴角擠出一絲苦笑,霎時間翻身後仰,一個觔斗翻出,直往下頭躍去。
肩井一痛,飛箭射入肩頭,高天業縱聲狂叫,示警聲如同水銀瀉地,須臾間震驚了整座莊院。
情不得已,只有驚動宗主了,唯有頭牌天將,方能擋下這群不速之客……
※※※
天威出馬,高家天將第一人!
高天業縱聲慘叫,頭牌高手聞聲出門,看他邁步時雙肩不動,左右各執法器相隨,此人不愧是頭牌高手,一出場便讓十二天將一字排開,氣派果然不凡。
天將府佔地廣闊,田產連綿直達十來裡,十二天將同臨練武場,更是景泰十四年後前所未見的大事。
這頭牌天將是個白髮老頭,身長不過五尺,看似矮小滑稽,但他目光略略撇過,便讓人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場中眾人肅然無聲,只有怪漢還是懶洋洋的,一幅愛理不理的神氣。
白髮老頭打量他幾眼,冷冷地道:“瘋刀常飛的兒子?”
怪漢入莊以來,不論是誰過來問話,從頭至尾盡皆散慢待人,哪知此刻聽了白髮老頭的說話,兩眼登時睜得老大:“你……你識得我爹爹?”驚詫之中,竟已站起身來。
雙方還沒動手,對方隨口一句話便讓怪漢起身,兩方形勢孰強孰弱,已然分曉。
白髮老頭聽了問話,卻只斜著頸子,笑了笑。這幅神態點出他的來歷非比尋常,眼前這名怪漢與他天差地遠,從武技到氣量,那是天王老子與門前守卒的差距。
白髮老頭鼻中噴出濁氣,冷冷地道:“小子,不想走你爹爹的老路,那便爬出我的莊。”
沒有什麼輕視意思,這是奉勸的話。怪漢呆了半晌,霎時翻起怪眼,怒聲大吼,便在此時,竹林深處的刺客搶先一步,只聽半空傳來咻咻連響,破空聲勁急,已然放出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