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塵拉了拉拴著棺材的繩子,望著大殿裡閃著火光,有些遲疑。
“師尊,還請稍等幾日。待弟子辦好私事,再送您最後一程。”
趙飛塵對著黑暗中喃喃兩句,抬腳走進大殿,就見香案前對坐著的阿四和寧紅妝兩人正用著好奇的目光看了過來。
趙飛塵左右瞧了一眼,找了一個昏暗且乾淨的角落,將棺材輕輕放下,隨後點上三柱清香,虔誠恭敬地拜了三拜。隨後斜靠在牆角,一邊擦拭著油光鋥亮的木槍,一邊從包袱裡拿出已經發酸的硬饅頭,吃的津津有味。
阿四一眼認出趙飛塵便是當日救下凌謠的男子,眉頭輕微一皺,此人不是在豔群芳嚒,為何這麼晚來這破城隍廟。
一人一棺一木槍,難叫人不好奇。
寧紅妝與阿四對視了一眼,朗聲道:“兄臺深夜風塵,想必同是天涯人,不如一起吃些酒食吧。”
說著,一個酒壺飛向了西南角。
趙飛塵目光一凝,一道黑影從身邊劃過,只見那酒壺穩穩地落在槍頭之上。
“無功不受祿,某深夜擾了兩位興致,望莫要怪罪。”
槍頭一縮,酒壺落下,電光火石之間,槍身抽在壺身,只聽“波”的一身悶響,便見酒壺又飛向了寧紅妝。
緊接著,趙飛塵將包袱裡僅剩的兩塊饅頭又送了出去,“小小心意,莫要推辭。”
酒壺以一個優美的拋物線落在火堆旁,壺身晃了兩下便停了下來,滴酒未曾灑落。
阿四和寧紅妝接過發著酸味的饅頭,望了一眼地上的酒壺,兩人眼中均是露出了驚豔的神情。
好厲害的槍法!
方才寧紅妝有意試趙飛塵的深淺,送出去的酒壺暗中帶了一道氣勁,雖然說接住容易,也傷不了人,但要保證滴酒不灑,沒有十數年的內力修為,卻也輕鬆不得。
然而趙飛塵用槍頭接住不說,隨手將酒壺抽掃了回來,酒壺穩穩落地,未曾傷及分毫,單就是這份輕鬆寫意和對勁力的掌控,足見其槍法造詣之厲害。
槍乃百兵之王,舞動起來靈活迅速,神出鬼沒,故又稱“百兵之賊”,往往能練到此等對勁力掌控遊刃有餘境界,非是經過沙場千錘百煉而不得。
然而怪就怪在趙飛塵身上沒有半點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那種血煞之氣,唯一的解釋是教他槍法之人,曾經也是赫赫有名的沙場名宿。
“兄臺曾出手搭救凌謠,在下銘感五內。何況江湖中人,不拘小節。同在江寧,我等卻能在此地相遇,便是緣分,兄臺何必辜負這大好的夜色。”
阿四咬了一口發酸的饅頭,笑著又將酒壺推了出去。
夜黑風高殺人夜,鬼泣森森破廟頭,這也算好夜色?
這小騙子信口胡謅的本事、比城牆還厚的臉皮,當真叫人佩服。
見阿四與趙飛塵認識,寧紅妝收起了戒備之心,她行走江湖慣了,一個發酸的饅頭也算不得什麼,欣然地吃了起來。
趙飛塵見狀,眼中閃過一縷難以察覺的驚訝之色。
“好!快哉!”
趙飛塵爽朗地笑了笑,大馬金刀地走來,舉著酒壺對阿四和寧紅妝說道:“江湖茫茫,匆匆過客。有幸在此破廟之中,與兩位飲酒,實屬人生快事。我趙飛塵先乾為敬!”
“幹!”
阿四長於市井,身上天然有股對抗世俗的江湖氣,這般瞧著趙飛塵豪邁飲酒,大為暢懷,接過趙飛塵手中的酒壺,猛灌了兩口。
隨後將一隻燒雞遞給趙飛塵,笑道:“來來來,飛塵兄,你我一同分享。”
寧紅妝默默地陪著兩人吃喝,不時地打量著西南牆角落裡的那口棺材,以及旁邊的那杆木槍。
不知過了多久,隱隱聽見打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