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何必謙虛呢?”翁同龢笑道,“你乃是越中俊才,昔日又在周相國幕下歷練,若不是你已經中了舉人,又看不上我這個破落戶,我是非要招攬你不可的呀。”
李慈銘微微搖頭,“我算什麼俊才,如今都馬上到不惑之年,卻一個進士也中不了。”
“你只是不願屈從罷了,”翁同龢淡然說道,“若是改了心思套路,中進士易如反掌。”
李慈銘微微出神,隨即回過神來,對著翁同龢拱手說道,“老大人乃是先帝欽定之帝師,又是清流領袖人物,哪裡能如此自謙,老大人一下書,學生不是即刻就來了?”
“且不說這些,”翁同龢笑道,“這事兒,也不是我來問你的,只是李保定公還在軍機處,處理這件事兒,無法脫身。故此打發人來問我而已,我思來想去,這子房孔明的位置也只能讓你來當了。”
李慈銘站了起來,慢慢踱步。手裡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揮著,圓明園左近的宅子盡數都是園林極佳,這裡自然也不例外,簽押房之外風景秀麗,格局雖無圓明園之中富麗堂皇。但柳絲綿長,太湖石假山古怪瑰麗,小橋流水,馬頭牆高蹺,頗有江南園林秀麗清幽之風,李慈銘無心觀看,只是低著頭苦思不已,“俄羅斯人在吉林出現,不用多說,這兵力自然算不得什麼。只是東北乃是大清龍興之地,土地廣袤無人打理,卻不得不重視,故此朝廷必然不能等閒視之,”李慈銘站住了,掉過頭對著翁同龢說道,“必然有大動作!”
“蓴客你覺得有什麼大動作?”
“無非是兩條,這第一條麼,自然就是宣戰了!”
。。。。
“宣戰?”曾國藩回到了御賜的宅子裡,剛剛換下朝服。榮祿就前來拜訪了,他素來不參加朝會,皇帝跟前也很少湊熱鬧,故此這些訊息無處可知。思來想去還是來問自己的老上級比較好,榮祿問穿著一襲青色粗布袍的曾國藩,“中堂大人,朝廷接下去的意思?難不成要開戰?”
“開戰?”曾國藩微微一笑,“仲華何以見得?”
“關外乃是龍興之地,聖祖皇帝和俄羅斯血戰幾次。東北之地寸土不讓,如今也只是留下來了尼布楚條約待定之土地,其餘土地早在先帝年間就已經劃分清楚,東北這一塊的分界線是明明白白的,這還是慶海尚書昔日出使俄羅斯談判來的,”榮祿說道,“如今俄羅斯人敢在此地動手,朝野民心自然是不肯的。”
中樞若是再無動作,就會被世人恥笑的。
“仲華你素來不是醉心名利的人,”曾國藩笑道,“怎麼今日如此激動,還來老夫這裡頭打聽訊息。”
“中堂明鑑,”榮祿坐在下首,眼神清澈,侃侃而談,“講武堂和豐臺大營出去的武官,算起來,下官都是極為清楚的,北邊戰事不力,下官十分擔憂,但也不怕他們死在那裡——為將者,馬革裹屍是正常,但是講武堂設立多年,除了國內平叛之外,外出征戰還是首次,此戰若是不順,下官自己不用說,就連講武堂和新軍這兩塊牌子就要丟掉了,這未免說不過去,故此下官這些日子雖然在豐臺大營,可心一直記掛著北邊。”
“再者,德國武官來到豐臺大營為訓練官之後,軍容軍貌和往日不同,可大約是由於此,前往庫倫和舊式八旗綠營混合在一起,必然是水土不服,德國武官強烈要求,一定要親自前往蒙古,用西洋最新的作戰方式和俄羅斯對戰。”榮祿說道,“幾個人一直要求,下官也不欲卻之,北邊局勢膠著,我也實在焦急的很。”
“那武雲迪亦是如此了?”曾國藩說道。
“是,武將軍和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