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樣子,應該去稟報肅順,但也怕這位“中堂”的脾氣大,吵了他的好夢,說不定會挨一頓臭罵。但時間上又不容他細作思考,匆遽之間,認為自己先出去看一看,再定主意,這無論如何是不錯的。
於是他戴上大帽子,急急走了出去,剛到門口,遇見為睿王傳令的侍衛,原是熟人,彼此招呼了一下,那人壓低了聲音說道:“睿王奉旨拿人,本來想請肅中堂會同辦理,怕的是正在好睡,特意讓你去一下,把事由兒告訴了你,回頭好說給肅中堂知道。”
原來如此!海達疑慮盡釋,欣然跟隨而去。到了路口茶店,但見馬隊步勇,刀出鞘,箭上弦,燈籠極多,名號不一,竟似會操之前,未曾擺隊,先作小休的模樣。等一進了店,發現不但有睿王,還有醇王,瑞尚書和蒙古王子伯貝勒,這一驚非同小可,硬著頭皮行了禮,垂手肅立,靜聽吩咐。
“海達!”睿王問道:“肅中堂這會兒在幹什麼?”
“回王爺的話,肅中堂這會兒還睡著。”
“睡在那兒?”醇王問說。
這話驟不可解,海達想了想才明白,必是問的睡在那間屋子,於是照實答道:“睡在吳家大宅西花廳東屋。”
“有人守衛嗎?”
越問越怪了,海達便遲疑著不敢隨便回答。
“怎麼啦?”醇王把臉一沉,“你是沒有長耳朵,還是沒有長嘴巴?”
醇王打官腔了,海達無法不說話:“有兩個坐更的。”
“你們聽聽!”醇王對瑞常和伯彥訥謨祜說,“叫什麼‘坐更的’!那不是皇宮內院的派頭兒嗎?”
瑞常笑一笑,轉臉問海達:“那兩個守衛是什麼人?是輪班兒呢,還是總是那兩個人?
是歸你管呢,還是肅中堂自己挑的人?”
“是輪班兒,歸我管。”
瑞常與醇王交換了一個眼色,彼此都會意了,也都放心了,輪班守衛,且歸侍衛班領管轄,可知是普通的侍衛,決非肅順豢養的“死士”。
“海達!”睿王提高聲音喊了一聲,用很嚴肅的聲音問道:“我問你,你是聽皇上的話,還是聽肅中堂的話?”
種種可疑的跡象,得這一句話,便如畫龍點睛,通禮皆透,海達大吃一驚,知道關係重大,禍福就在自己回答的一句話和答話的態度上,趕緊一挺胸,大聲答道:“王爺怎麼問這話?海達出身正黃旗,打太宗皇帝那時候起,就是天子親將的禁軍,我憑什麼不聽皇上的話?”慷慨激昂地說到這裡,忽然發覺話有語病,便緊接著補充:“再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海達就算不是上三旗的人,可也不能不聽皇上的話呀!”(未完待續。)
二十、黃昏驚變(完)
“好,赤膽忠心保皇朝!”睿王用念戲詞的聲音說了這一句,轉臉對醇王又說:“七叔,你請吧!我坐守‘老營’,靜聽‘捷報’。”
“我這就去!”醇王這時候自覺意志凌雲,響亮地答應了一聲,站起身來吩咐海達:“你帶路!咱們去拿奸臣。”
雖未說出“肅順”二字,但是早見端倪,可海達此時仍不免有晴天霹靂之感,不論如何,自己算是在肅順手下當差,帶著外人去捉拿本衙門的堂官,說出去總不是什麼顏面光彩的事,因此,他口中很快地答應,心裡卻在大轉念頭,思索脫身之計。
這時蒙古馬隊已開始在街上巡邏,吳家大宅的侍衛們又見醇王親臨,而且帶著粘竿處的人,都不免詫異,但有他們“頭兒”陪著在一起,自然不會想到是來捉拿肅順。這種疑惑的神色,啟示了海達,未進院子以前,他悄悄把醇王拉到一邊,低聲說道:“七王爺,回頭到了花廳,你老帶著人進去,我替你在花廳門口把守。為的是肅中堂嗓門兒大,萬一嚷了起來,外面一定會有人進來,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