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是傅元醒從美國發來的,說傅元亨在從羅馬回倫敦的飛機上遭遇空難{86},已經不幸去世。因為航空公司的緣故{87},他也是很晚才被聯絡上,才知道了兄長的死訊。
王霽月正在妹妹屋裡,聽聞此訊,她只覺得蒼天無眼,命運多舛,而王嬋月則是一口血吐了出來,立刻暈了過去。
等她數日之後醒來,對著姐姐著急關切而疲倦的臉,她問她姐姐,元亨的屍體找到沒有。王霽月說,據說沒有。她又問元醒說往下怎麼處置,王霽月一五一十的告訴她。而後醫生過來檢查,嚴肅告知王霽月她現在的病況,建議最好去香港治療,否則留在檳城絕無治癒的希望。當然去了香港也不保證能夠治癒。王霽月說知道了,正在難以決斷之間,她伸出蒼白的手拉著王霽月道:“姐姐,我們回香港去吧。”
王霽月點了點頭。回香港吧,回去,回到我們能回到的離故鄉最近的地方。
是故變賣家產,帶著骨灰,託寡婦老大的朋友在香港租了房子,找了醫院,臨走還給寡婦老大留了一箱金條,謝謝她的幫助。到秋天天氣好些的時候,可謂孤苦伶仃的三個人再一次登上同一條船,走同一條航線,回香港去。在船上,王嬋月對她姐姐說:“姐姐,到了香港,你就好好找一找姜姐姐的訊息吧。我不要緊的。無非醫院裡待著。我是不打算活著離開香港了。”王霽月正要叫她不許這樣悲觀,她又接著說:“我知道我自己的情況,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可惜我後半輩子淨拖累別人了。如今能夠趁此機會讓姐姐你回到香港,我感覺我還是有點用處。要是還能讓姐姐你和姜姐姐重聚,我此生也算。。。”
她只能低聲飲泣,想不到別的話語。此生絕非圓滿,亦非可以瞑目,大概只能算眼見別人的幸福,終歸能達成吧。
一到香港,王嬋月就被送進瑪麗醫院{88}。她在船上堅持那麼一陣,也算堅持不住了。王霽月跟醫院說明,她不惜代價,也無所謂花多少錢,假如真的治不好,但求緩解痛苦。結果轉眼一冬,1955年的二月,正是得知傅元亨死訊一週年的時候,醫院告訴她,病人是真的無藥可救了,與其在醫院接受治療受這些個沒用的罪,還是回家慢慢等死,打打嗎@啡,止止痛,和家人多在一起,吃點好的,享受最後的時光吧。醫生當著王嬋月的面兒說這一席話,王嬋月也配合醫生—畢竟她自己也是醫生—來說服自己的姐姐,要求出院,還自告奮勇擔當管教侄兒的角色,讓姐姐安心去破當年的懸案。
我真的無非等死,就讓我以自己的死為你達成心願好不好?我死以後,姐姐你就可以帶著巍然去美國找姜姐姐了,不再為我淹留此地,多好。
王嬋月出院了,仍舊住在深水埗的老式唐樓裡。每天臥病在家,等到侄兒回來就擔當教育之責,和僱傭的女傭也相處和諧,叫人家女傭覺得這個面黃肌瘦病殃殃的東家雖然十分病態,倒也好相處。
王霽月用她全部的時間回來調查姜希婕到底去了哪裡。回香港的第一時間,安頓好家人之後,她就回到深水埗來找人,結果物是人非,她又只好堵到郵政去,差點沒把郵局翻個底兒掉。整個郵局都怕了她,由她去了。終於,在郵局經年無人管理的庫房的一箇舊麻袋裡,找到一堆因為各種原因無處遞送的郵件。她不明白姜希婕給她寫的信為什麼會在這裡,地址收信人俱全,郵資不欠,卻被滯留在這裡,徹頭徹尾的命運捉弄。
信中姜希婕告訴她,因為不知何故的黑社會的追殺,她們將立即離開香港。這夥人肯定是國軍同僚,但是到底出於何種目的追殺她們家—前後襲擊了姜鄴姜潁還有她自己,幸而都不曾受傷—不為人知,不知道是何處得罪過這群準備在香港落地生根的傢伙;無論如何,為了安全起見,她必須立刻離開;她們在美國的預計地址應該是這個,假如寫信不回,那就聯絡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