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要打的,打起來只怕絲廠的生意又要忙了;姜盡言大笑,又問她,那你覺得二劉打起來,誰會勝?她又說,拿不準,雖然南京擺著是支援劉湘的,但是劉文輝也未必沒有自己的勢力,萬一李宗仁支援他呢?到時候誰嬴誰輸不一定。
她就知道這些,她也能說得出這些。只有人不在江湖卻手眼通天耳目遍佈大江南北的姜盡言對她說,劉湘必勝。因為他現在氣盛,一統四川,逐出外省勢力,已經是圓滿。如今不過再加封而已,劉文輝此刻不過是被清算的棋子。
“從上到下都是武人政治。坐上省主席卻沒有軍隊就沒有意義。”
姜希婕竟然莫名其妙憑藉著家族的萌蔭又往上近了一步。到底出身不同,所掌握和利用的資源就是不同的。她一面這麼想著,一面對著面前人假笑,而面前說是來拜訪爺爺的人正沒完沒了的和她說三小姐要是來日高升洋行小寫一定要對我們多加關照啊,肯定會升的肯定會升的,放眼上海灘還有誰比三小姐更適合。。。
馬屁也不會拍。
全怪過年的時候,這人一家子來,夫人活脫脫一隻八婆,舌頭足有牛舌長,一直在說王霽月在香港的流言蜚語。
可即便是流言蜚語,她也沒有不愛聽。她自虐的瘋狂的想要知道。她沒有王霽月的只言半語。想要找人問問,卻也找不到,甚至羞於告訴別人王霽月不理她了。八婆說我家那個表姐的堂弟的女兒也在香港,和王大小姐是校友,住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成天就看見王大小姐專心讀書,閒暇有空還去參加了幾個社交的晚宴,也不知道是家裡讓她去的,還是她自己想去的。姜希婕嘴上說,是嗎。心裡說,必然不是她自己想去的,肯定有家裡的因素。可是轉念又覺得,說不定香港氛圍好些,她也願意去打發時間,免得一個人太寂寞了。去了社交晚宴,見了新的人,沒有我也不會寂寞了。說不定沒有我才是好的。
八婆看了她一眼,謹慎的問,王大小姐沒給三小姐來信嗎?姜希婕怔了一下,說最近沒有,沒說這件事,可能有點忙吧。八婆立即順竿爬,說那是,王大小姐和三小姐多麼親密,世上只怕再難有這麼好的朋友了。
是啊,這麼好的朋友。姜希婕苦笑,說,再好的朋友也會鬧點小別扭啊。“嗨,小別扭只是小別扭嘛,總會好的。女人和女人之間哪有不爭風吃醋的,都是小事,不礙以後一輩子的感情。”又立時端著拿著,老成持重起來:“等二位都結了婚,那以後才發現,還是這年輕時候的閨中密友最可靠最好了。”那邊廂有個對丈夫失望的年長些的太太竟然也過來補了一句:“就是。男人是姻緣裡拴著,心總是要變的,靠不住。唯有這朋友啊,才是一輩子。”也不知是誰天天和女伴說著幾十年不變樣的話,後半輩子所求的只是一塊活人木頭,聽自己說話,不要反駁。
然而人一著急,容易慌不擇路。八婆的話竟然盤旋在姜希婕腦海裡,在這初春異常溫暖叫人無所適從的下午,讓她想起曾經滬東公社的冰棒,三姨太咿咿呀呀的評彈,還有去年夏天的碼頭,泛著熱浪的柏油馬路。也許我從來沒有愛過你,真的沒有,我愛的只是將自己犧牲,奉獻給你的美麗。似乎這祭臺上的祭祀是我,人牲{77}是我,而女神是你。
她想脫離這一切,因為她疼,想自我保護。然而即便想要逃,她還想跑回神廟,站在血淋林的祭臺上,問一問女神,祈求她顯聖:曾經那時,你有喜歡過我嗎?明知對方的喜歡可能和自己的喜歡遠不是一回事,她還是想要知道。
姜希澤去了北平就沒空回來,草草過了個年,初四又回去了。放眼上海能夠聽姜希婕說說心事的只有Kitterlin一個。過年的時候姜希婕還去拜訪了她,可是這身材魁梧的北歐美女生著病,姜希婕也不好多打擾。誰知道一病就病到初夏。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