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十年,必將形成尾大不掉之勢。人的野心是隨著力量的增長而增長的,今日的聯軍,一旦力量達到一定程度,誰敢保證說它不會是第二個西夏?
所以石越特意寫信給李憲,委婉地表示,戰局與開戰時已經不同,李憲部是否繼續向興靈進兵,已經不如開戰之初那麼重要,並希望李憲能夠“見機行事”。
石越的意思是很明白的,他認為折克行與種諤足以平定興靈,李憲應當從長遠考慮,設法替宋朝在蘭會地區甚至更西的地區打下一個好基礎,特別是要防止他們此時的聯軍——青唐吐蕃坐大。只不過石越說得很客氣,他顧忌著李憲的面子與情緒。李憲的副帥身份與特殊地位,是石越不能隨便命令他怎麼樣便怎麼樣的;而且攻下興慶府,對於所有宋朝的將領們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事情。李憲與王厚自熙河進兵,本來就沒有赫赫之功,唯一的盼頭便在興慶府之戰,石越也無法說不讓他們打便不讓他們打。所以,他在信中並沒有對李憲提出任何強制性的要求,是繼續按原計劃進軍,還是改變策略,由李憲自己決定。
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沒有人不希望是自己的軍隊第一個登上興慶府的城頭。
折克行殲滅了梁永能;種諤不出意外,功勞薄上也將記下靈州城這重重的一筆。而李憲與王厚,無論是蘭州還是會州,在折克行與種諤的功勳面前,都顯得黯然失色。
對於李憲與王厚來說,唯一的機會便在興慶府。
沒有任何功勞比得上將梁太后與秉常押送至汴京。這是這場戰爭中最大的彩頭。
“兩天前,石越遣使說,若禹藏花麻未降,便以劍令其降。某整軍與之連戰兩日,奪七寨,斬首數百,眼見著禹藏已遣使求和,忽又來這麼一封信……”李憲忍不住發著牢騷。
“太尉。”王厚忽然打斷李憲,“末將倒有一策,可期兩全。”
“唔?”
“禹藏狡詐多謀,數月來我軍與之對峙,他從不肯交戰,每每稍觸即退,卻恃著他熟悉地形,如附骨之蛆,始終在我軍附近遊蕩,使得我軍戰亦不得,進亦不得,退亦不得。遣使說降,則又欲降不降,為首鼠兩端之計。我軍雖累勝,然終無大用。若如此僵持下去,只怕折克行、種諤輩將興慶府打了下來,太尉尚未至青銅峽。而若我熙河軍須取道靈州而入興慶,臉上也沒半分光彩。而今之計,莫若分兵……”
李憲與王厚對禹藏花麻的確有點無可奈何。
禹藏花麻與李憲、王厚“對峙”的策略,只能用“無恥”來形容。他從不與宋軍正面對抗,而是廣佈斥侯,雙方只要稍一接觸,他立即逃竄,卻隨時與宋軍保持三十里以內的距離。他也根本不考慮整個戰局,甚至對於防守興靈都沒有興趣——因為據情報表明,禹藏花麻的主力根本不在宋軍的北面,而是在南面!也就是說,禹藏花麻只是遠遠尾隨著李憲部向興慶府進軍。宋軍從石越到李憲,派出過無數的使者試圖勸降禹藏花麻,禹藏花麻對這些使者一律熱情款待,殷勤地向石越與李憲回贈著禮物與書信,但無論你是威逼還是利誘,他都不做任何表態,既不說降,也不說不降。
與其說禹藏花麻部是夏軍,還不如說那是獨立於宋夏之外的第三種勢力。但饒是如此,禹藏花麻這麼居心叵測地跟在李憲後面,李憲與王厚立時就束手束腳,二人戰爭開始時定下的策略,眼見著便變成了鏡中花、水中月。
但李憲與王厚明知道禹藏花麻是在玩弄政治手腕,一時半會卻也無計可施。
因為梁永能還是有底線的,禹藏花麻卻是沒有底線的。
“……太尉可依舊領兵北進,取青銅峽,趨興慶。末將別率三千兵馬,與禹藏相持,經營蘭會……”
李憲望著王厚,似乎頗有些意外。“王將軍便捨得下興慶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