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很快就沒了閒心再飄,有開門生意之後,好像開啟了閥門,來尋他畫的人一點點多起來,閒坐的時候越來越少,到後來從早到晚手幾乎沒停的時候。
煦和跟婉晴來尋過他一次,他只打了個招呼,就又埋頭去畫,連與他們聊天的空餘都沒有。
他本來以為能夠畫一個暑假的,誰知道才畫了不到一個月,一日傍晚阿立突然來了,站在攤前,只說一聲讓他別再畫了,快跟他走。
小滿看他臉色,以為出了什麼大事,於是聽了他話,收拾東西跟著他走。
那路口停著的是魏爺的車,他被阿立帶著,稀裡糊塗坐上車去,看清魏爺的神情,就被嚇了一跳。
這怒,是溢於言表的怒,徹徹底底,淋漓盡致,整個人都被一團沉沉的黑氣籠著。
小滿不曉得他是為了什麼發怒,心裡還忍不住想,這會兒若是給魏大亨描一幅像,不用說一定比他替任何人畫的肖像都更鮮明。
魏爺沒發話,還是阿立開了口,簡單明瞭地讓他不要再擺攤子替人畫畫了,明日開始跟著他。
小滿心裡並不願意,也是困惑,但仍一聲不吭地點了頭。
他對魏爺其實一直心懷感激,也從沒有和他對著幹的意思。
往下的日子,被這麼被半迫著跟隨阿立去廠子這樣那樣的學,每天也都被安排得滿滿當當。
一個暑期還真是亂七八糟,就這麼稀裡糊塗連軸轉地過去了。
開學以後,葉姨特意來尋他,從包裡拿了一本畫集給他,說是從日本帶回來的。
他又驚又喜地看著那畫集,下意識地伸手去接,迫不及待翻起來,沒翻幾頁,想起什麼來,卻又放下,輕聲說:“魏爺……”
葉姨猜到他的想法,捂著嘴笑,“我和他可不是一夥兒的。還有,你也不用顧忌他,歡喜什麼,就放手去做。你畫得好,什麼時候替我也畫一幅,好不好?”
第一臺縫紉機抬進鋪子裡來的時候,正是秋初的午後。
暑天堪堪過了,氣候不冷不熱,鋪子裡也不大忙,大夥兒手上閒閒地做著活,嘴裡一邊時不時聊天說話。
那架蒙著紅綢布的大傢伙就是在這個時候被兩個人抬進了門內,劉掌櫃跟在後頭,拭著汗小心翼翼地指揮。
所有人的眼睛都一眨不眨盯著,直到那東西被輕手輕腳地放在最靠裡的提前兩個禮拜就特意預留出的位置上。
劉掌櫃緩步踱過去,在眾目睽睽裡輕輕掀開那塊綢布,一臺油黑髮亮的機子才總算現了真容。
大夥兒早都放下了活,圍著這件新東西,睜大眼睛好奇地瞅著。
劉掌櫃手撫著鬍鬚,有些得意地笑道:“這叫縫紉機,有了這個,以後就不用再一針一線地縫紉了。”
做裁縫的人,都對這件東西早有過耳聞,心裡發癢,恨不得上前去看個究竟,再摸個幾下子,可也都知道這東西金貴,便都只是眼巴巴地瞧。
紅杏心裡對這新玩意也有幾分好奇,立在邊上,也出神地看,冷不丁就被叫起名字來,她一抬頭,對上了劉掌櫃皺皺巴巴的笑臉。
她心不知道就怎麼涼了半截,下意識將頭埋低。
劉掌櫃卻是極自然地吩咐她:“你先學,等熟悉了,再教別的人。”看她還呆呆站著,便乾咳兩聲,故作嚴厲地催促一聲:“聽見了嗎?”
紅杏輕點一下頭,還覺得有些不真實,偷眼看了一下邊上。
周圍人的神情裡帶著羨慕,顯然是眼熱的,但除了眼熱,也並沒多少意外。
她就這樣,成了鋪子裡頭一個有資格碰縫紉機的人。
這機子操作起來並不難,但對一直是一針一線縫紉的人來說,最初是難習慣的,紅杏幾乎是一上手就會了,真正習慣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