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多謝黃將軍!”熊廷弼此時倒是全無牽掛了:“呵呵,老夫後悔當年不聽你之言啊,竟會沒看破孫得功的狼子野心。”
說實話這個問題黃石也很不解,歷史上熊廷弼一再提醒“李永芳絕不可信”,但對一直負責和李永芳溝通的孫得功卻沒有提防。按說這個問題也可以觸及到那個隱藏在熊廷弼身邊的間諜,但黃石卻不好開口。因為在他自己的說辭裡,孫得功起事前打探過自己的口風,見自己不打算附逆所以就痛下殺手。
如果黃石告訴熊廷弼孫得功的前後態度變化,就等於承認自己也早就是密謀份子之一了。黃石只好強行按住自己心頭的焦急,希望熊廷弼還能順著話頭說說他為什麼會信任孫得功。不過熊廷弼看起來卻完全沒有這個打算,他不慌不忙地收拾起桌子邊上地手稿,似乎是打算再檢查一遍黃石記錄的東西是不是有誤。
黃石見時間不早了,終於決定不能再等,他低聲叫了一聲:“熊翁。”
“嗯?還有什麼要問的麼?”
“熊翁莫怪,”黃石斟酌著詞語,生怕刺激到了熊廷弼:“小子以為,那王化貞從廣寧逃跑時,若熊翁能親來廣寧,以熊翁的威望,定能穩定軍心士氣,也不至於盡失河西之地吧。”
“唉……”黃石才開始說了個頭的時候,熊廷弼就停住了手,靜靜地聽了起來。等黃石全部說完後他就是一聲長嘆,眼睛眯眯著,臉上的皺紋不但一下子都回來了,而且好像變得更重、更密了,終於點了點頭:“黃將軍說得不錯,老夫當時確實是運籌失措了。唉,老夫也有私心啊。”
熊廷弼當時也存了看王化貞笑話的想法。他們倆在路上碰到的時候,王化貞失聲痛哭,而熊廷弼則哈哈大笑著把他又挖苦了一頓。
“當時也有不少人勸老夫趕去廣寧,雖然官軍當時一片混亂,統領鐵騎營的祖大壽也拋下老夫逃去覺華了,但老夫手裡還有三千關寧軍。如果老夫趕去廣寧。憑藉老夫經略遼東三年的威望,確實有機會收攏軍心,打退建虜守住廣寧的。”熊廷弼顯然沉浸在回憶中了,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打著:“嘿嘿,勝敗大約在在五五之間吧。當時老夫反覆思量,到底是求穩保護遼民退向山海關呢,還是敗中求勝堅守廣寧……一時委實難決。”
黃石全神貫注地傾聽著,他知道馬上就要到關鍵時刻了。
果然熊廷弼又接著說了下去:“但是有一個人和老夫說:‘使公勝,則化貞罪得脫;若公敗,則化貞罪亦脫。’老夫知道這話說得沒錯,”說到這裡熊廷弼乾笑了兩聲,衝著黃石說道:“老夫實在是不願意做替死鬼啊,所以就此決定向山海關撤退。嘿嘿,想不到老夫不勝不敗,還是難逃一死啊。”
黃石感覺自己的心臟緊張得幾乎要跳出胸膛,他沉聲問道:“熊翁。此人是誰?”
熊廷弼正要張口回答,卻猛然注意到黃石的一臉嚴肅,心底就是一驚。再凝神一看黃石雙手已經緊握成拳,兩臂也緊張地微微彎曲,更是大感詫異。
黃石感覺口乾舌燥,他費力地吞下一大口唾液,又追問了一句:“熊翁,此人究競是何人?”
“這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罷了,黃將軍,你是怎麼了?”熊廷弼愕然反問起來,黃石的應讓他感到非常不解。
“此人……”黃石正要說此人很可能是後金奸細,但一轉念間就改口說道:“熊翁為此人所誤,小子只是氣憤不過罷了。”
“其實說得也沒有錯,”熊廷弼又苦笑一下,他無意識地摸摸了自己脖子下掛的那個布包:“其實老夫也不算完全冤枉,如果老夫大公無和的話,或許就去廣寧和努爾哈赤血拼一場了,就算輸了,至少……至少好過今日的下場,只是……只是老夫當時實在是氣不過、氣不過啊。”
黃石顧不得理會熊廷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