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殺豬的條案只有兩塊,因此,十來個青壯也分作兩撥,各自拖著一頭膀大腰圓的大肥豬,就到了案邊。那豬自知此去必沒什麼好果子,抵死不從,拼命掙扎。奈何這幫青壯饞肉慾瘋了,上午殺了二十多頭,盡是給人家殺的,尚且饞得口水之流,精神頭十足。這會兒,一聽說大隊長下令殺豬分肉,那簡直跟下山瘋虎沒什麼兩樣。
五個小夥子,分四人把持那豬的四條蹄子,一人手持撓鉤插進肥豬的嘴巴。五人齊齊用力,就這麼將肥豬掀上了條案。那豬上得案來,知大限就在眼前,拼了吃奶的力氣,開始嘶嚎,掙扎。奈何這幫小夥子皆是身長力壯、精力旺盛之輩,四人往豬身上一按,哪裡容它動彈分毫。
左側殺豬場最是熱鬧,持撓鉤的那人颳著個光頭,身高體胖,面目兇惡,活脫一副殺豬相。那光頭胖子今天宰了十餘頭豬,早練的手熟,吆喝一聲,身邊便有人遞過一把剔骨尖刀和一個大紅木盆。但見光頭胖子將手中的撓鉤從豬嘴起下,吆喝四人按緊豬身,一腳踢中木盆。那木盆滴溜溜飛到了條案下,正對著豬脖子。光頭胖子右手持刀,上前就用左手按住豬頭,尖刀對準頷下三分,如切豆腐一般,切了進去。霎時間,鮮血滾滾如潮,噴灑而出,卻因木盆寬大,且放的恰到好處,竟是一滴未有撒漏。
豬血剛出腔子,熱氣騰騰,便有位中年婦女拉過已經盛了大半盆的豬血,兌了香料、蔥、鹽等調料調和攪拌。薛向知道這是此地有名的殺豬菜,乃是用各種佐料攪拌入剛出腔的豬血,待豬血板結後,灌入豬場,用紅油辣子燉了,端得是鮮美異常。前次,宰殺從洪廟村購置的肥豬,薛向吃過,對那滋味兒記憶猶新。今番見了,正待開口索要,卻先有人發現了他。
“大隊長,嘿嘿,您走得急,還沒說殺幾頭呢,大夥兒急著吃肉,就先宰兩頭,您看?”說話的是小隊長鍾原,方才就是他和那光頭胖子主刀。
要說薛向下到靠山屯已有小半年了,可他愣是連全村的社員都沒認齊,不,簡直是就不認識幾個。除了一幫靠山屯的上參建築們,其餘的社員,他大都只是眼熟,竟是叫不上幾個名字。脫離群眾至此、還能獲得如此高的聲望的大隊長,恐怕全共和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先前,薛向站在外沿,又靠著老槐樹,眾人竟是都沒發現。這會兒,聽見鍾原喝破,齊齊來和薛向見禮。說是見禮,不過是有板凳的慌忙讓板凳,堵在前面的急著讓路,嘴上倒是都吱唔著“大隊長好”,看來眾人對薛向終究是畏大於敬!
薛向含笑和眾人招呼著,還一把抱起個鼻涕娃,頗似後世新聞聯播的首長範兒,“殺就殺唄,說好了吃肉,要吃總得吃飽嘛!總不能一人整個三片五片,寒磣不寒磣?這樣吧,咱們按人頭,十歲以下的娃娃每人分五兩,十歲以上的,不管老的少的,統統整上一斤,叫大夥兒好好打打牙祭。”
薛向辦事兒向來大氣,他可是深知這屯子裡的老老少少有多缺油水兒。看似人均分得不少,敞開來吃,估計也就是一頓飯的量。薛向說得豪氣干雲,可把眾人給震住了。大夥兒原先都想著殺個兩三頭,沾沾葷腥兒就夠了,哪知道大隊長竟一下子整這麼大。按薛向的分法兒,沒有六七頭豬還真拿不下來。六七頭豬那得多少錢,怎麼著也得值個一千四五吧,一傢伙分掉這麼多錢,眾人下生以來,還真沒享受過這等福利。
有老成的,生怕分多了,便宜了各人,虧了集體,就出言勸說。薛向可沒功夫跟這種好好先生辯論,見光頭胖子那邊已經將肥豬劃成了兩扇,開始剔肉。吆喝一聲,叫那胖子給他卸條蹄膀,又衝那嫌分肉分多的道:“誰要是覺得隊上分多了,怕虧了集體,完全可以不領嘛,咱們年底正好給他評個先進。”薛向倒不是厭惡這種集體觀念強的人,實在是有時就是這種人好壞事兒。他是個提倡私慾的傢伙,最見不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