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著溼意,可沒忍住就勾起唇,哭笑不得,“早知曉會是這樣,廚下熬著湯,這就去取來……”
終於還是支使她往廚下去一趟,迴轉來時端一碗細面並三兩個下飯的小菜,這正儀堂內自帶的廚房,這時候倒是派上好大的用場。
臨光用過飯,再睡上一陣,恍惚又是天色將暗。這一日自韓宅到宮闈之內,倒是沒半點波折,忍不住就叫她下半夜有些失神,陷身於軟被之內翻來覆去煎餃子。
天明,臨光起身,臉上的痕一時半日消不掉,只好拿粉蓋住,敷上一層又一層,要搞得人似是個半夜裡地獄脫身而來的女鬼,給她一個臺場就能咿咿呀呀唱起大戲來。
唱的是陰間還魂,扮的又是妖魔鬼怪,豈一個悽慘了得。
梳洗罷,也不必人陪,她徑往司禮監去見彭提督。
日前遠王府上親事,她領了個不輕不重的差事,雖她不大樂意往司禮監去,可總歸還是要去回稟個大概,也省怠叫人拿捏住把柄,做一出文章來混淆是非黑白。
司禮監這時正熱鬧,廊下守門聽差的小太監瞧見她來,忙不迭去稟給白榭知曉。不多時,白榭自門內踏步出來,一瞧見她,反是一愣,許久才想起來什麼似的,近前來道,“姜女官……”
她回禮,“白榭公公……”
兩人沒話好寒暄,白榭自然引著她去見彭提督。
過一道廊,入一道門,司禮監的廳堂自來都極為氣派。臨光來過不少回,倒也沒什麼奇怪,到得廳中朝上頭一拜,便道,“見過提督。”
彭提督好久沒搭腔,端坐正中好似一尊神佛,要成仙飛昇。
良久才聽見蒼老且沙啞的聲音,道,“起來罷……”
臨光依言起身,再抬頭時陡然便撞進一雙意味深長的眼裡。偏她做賊心虛,這時候才想起往司禮監走這一趟著實貿然了些,可事到如今無路可退,只有提著一顆心應付。
彭提督倒是沒想那般多,探量她許久,終究將眼落在她青紫不定的面上,漫不經心問,“這是怎麼回事,頂著這樣一張臉回來,自刀山油鍋裡回來不成?”
臨光一默,對這話頗贊成,焉知遠王府不是個刀山油鍋,遠王府那道貌岸然的主子又不是個衣冠禽獸。她定定心,將一席話說得真假參半,“有勞提督掛念,這卻是臨光做事不牢靠,賴不到旁人身上去,這臉若是驚嚇住提督,在這裡先賠個不是……”說著又要彎身行禮,堪堪叫他止住。
彭提督面上倒沒什麼表情,只不鹹不淡道,“嚇著底下人卻是沒什麼,本督也無妨,可別驚嚇住上頭主子祖宗們,那可是大罪……”
臨光忙道不敢,說一千道一萬,所有的過錯都承擔下來,這才將這事揭過。
實則遠王府上也沒什麼事好稟,臨光略略停了半刻便起身回正儀堂去。
白榭送她出門去,臨著廊下站定,方勸一句,“裡頭說話自來是這般,不過說的話總有三分道理,女官自己個兒思量思量便知曉……”
她也只有道謝的份兒,折身出了司禮監。
今日卻是好天氣,出門時太陽不過掛了半邊在琉璃瓦上,只是司禮監這一磋磨的功夫,已然光芒萬丈照大地。
這邊臨光慢吞吞往回走,走不過宮道,遠遠卻迎頭一樁禍事砸過來。
那邊廂,新婦同新夫正入宮來謝過天恩,身邊傍一個色厲刻薄的老嬤嬤,同一個低眉順目的小太監,真是情形詭譎。
臨光猛然抬眼,便望見這兩人神色各異盯著她瞧。
攤開手,掌心一片黏黏膩膩,全都是冷汗,自她尚還未長好的傷裡一點點滲進去,疼到人發暈。
可奈何只剩下一個低頭的份兒,再硬的脊樑骨也要朝下彎——
“見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