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哥的傷好了嗎?”
邵青彥再次掩口,噗嗤一聲笑了,站起來揮揮手道:“看把你急的,即使這般,你二人較什麼勁?自個兒去看看他不就結了。”
她這回卻縮了身子,眉頭綜著,嘟嘴道:“不成,他昨日罵我罵得好凶,今日見了還得教訓我。”
“誰叫你夜裡亂跑……要知道,這霞霓共賞的時候,院子裡沒有值夜,亂得緊。”邵青彥這般說的,是蘭雀山上的老規矩。霞霓共賞三日裡,各路豪傑匯聚山地,但其中也免不了魚目混珠之輩,更有些採花的賊人,算計著趁火打劫。但畢竟江湖是非多,仇家在山頂碰面了,大多約在夜裡決鬥,於是李掌門便下令,共賞這幾日免去值夜,霞霓弟子皆足不出戶。
林子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欲張口追問,忽然聽到外間一陣騷動,歪頭望望窗外,可見幾個小身影白駒過隙似的經過,各個匆忙。邵青彥也感蹊蹺,擋在她身前,先行出了小屋,攔住個小弟子問話,聽那女童唯唯諾諾學舌道:“是山腳下的潘姑娘被賊人欺負了,正在無念崖尋死覓活哩!”
林子衿聽聞,“騰”地站起來,拱翻了腳邊的椅子。圓了一雙眼,擰著眉毛道:“怎麼賊人不想死,倒是被欺負的不想活呢?”
邵青顏笑嘆,心道:就怕不是一般的賊人。
隨即敞開了門,遙望東邊無念崖那片山坡,又道:“聚了不少人,八師妹還是別去看了,我需聽小程子的,將你看緊。”
“師姐隨我一同去,這樣便成啦!”她哪裡顧及她的勸告,溜身從她身邊閃過,一路小跑,轉眼不見。
她循著三三兩兩結伴去瞧熱鬧的小弟子,頃刻來到無念崖的坡下,見稀稀疏疏站了許多人。這湊份子的好事之徒到底與市井小民不同,這會兒有隱在樹上的,有貓在屋頂上的,只有武功微弱的才站在不遠處竊竊私語。那無念崖其實是塊巨大的怪石,如旁逸斜出的枝杈,遠遠地探出山體,此時上面玄玄乎乎坐著一個女子,她長髮垂地,衣袂隨風輕舞,淒涼意盡在不言中。
“琪玉姊姊?”她愣了一瞬,絮絮地念出聲來,往近了走,盯著最裡面的二人,卻是潘琪海與程音。
“阿妹!”潘琪海一聲顫喚,嚇得她心中一抖,聽他又說:“快回來吧!哥帶你下山去,再也不到這是非之地來了。”
山風呼嘯而過,刮落了幾片提早枯黃的葉子,鼻音濃重的女聲隨風而起:“哥,琪玉如今已是殘花敗柳,被天下人所恥笑,再無顏面苟活於世。”
“阿妹,哥給你找好人家。阿妹這般聰慧美貌,確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潘琪海迎風喊著,嗓門越來越低,似是已聲嘶力竭。
“這般美人,我湊合湊合要了吧。”林子衿聽耳邊有人油嘴滑舌地撿便宜,覺得熟悉,左右瞧了瞧,卻不知是誰。
“別上前來!”潘琪玉忽然喊道,轉頭剎那,長髮亂舞,恍惚可見一張淚痕滿布的白臉。“再過一步,我便躍下去,做了這蘭雀山的孤魂野鬼。”
她提著一顆心,走近幾步,見那上前的人是程音。
“琪玉……你我自小相識,難道無半點留戀之意?”他聲音綿厚真摯,朝她伸出一隻手臂,“人世雖有不公,但我輩所生所在,即為剷除不公。你的仇,我給你報。”
她瞧著他,抖著兩片乾澀嘴唇,似望空了雙眼。
“音哥哥,你不懂……”她緩緩搖頭,盯著他的手,有氣無力道:“我已是殘破之身,再無人疼愛,無人收留。我……”
林子衿瞧她淚眼模糊,自己也險些哭出聲來,正聽她哽咽,忽然耳邊一陣疾風劃破氣息,直衝著潘琪玉去了。她未思慮,運氣奔出,眼見著她白衣仰身落了懸崖,眾人一片驚呼,明的暗的一股腦的跑近了。
無念崖邊,程音懸著半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