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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改革開放,外貿局一分十幾個公司,缺人缺得不得了,上面要我挑頭組建一個進出口公司,你過來,保證你在短期內房子也有,票子也有,位子也有。

當時,我還抱在媽媽的懷裡,爸爸是一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大男孩,他自己都需要別人來照顧,他怎麼來照顧我呢?媽媽如果出去闖蕩,整天要出差,勢必要傷到我。媽媽權衡再三,放棄了,安心地在校園裡上班下班。如今,二十年多年過去,當年邀媽媽出去的叔叔現在已經是一個很高位的官員了。許多年後,她講到這件事,言語中竟然也沒有遺憾。她說:適合他的,不見得適合我。

同樣的事在80年代末又上演了一次。當時前蘇聯政局動盪不安,國家要派許多觀察員去前蘇聯。媽媽曾經是學俄語的,她當年的班主任就找到她,讓她來“蘇聯問題研究所”,擔當去蘇聯的文學觀察員,媽媽這一次是真動心了,她就跑到校黨委要求請調工作。89年我正好上小學一年級,很頑皮的,不想做作業,整天就想著玩、玩。媽媽就兇我、打我的屁股,爸爸不讓打,說媽媽是粗暴的教育,要由他來管我。你想,爸爸怎麼能管我呢,他管自己都管不過來呢。幾天的作業一不交,爸爸也沒招了,權力又迴歸媽媽,由此也斷了媽媽去蘇聯的念頭。

多少年後我分析了媽媽的當時心態,其實這是她潛意識裡不思進取、安於現狀的一個託詞。總以為別人離不開她,其實是她離不開我們。

那時候,爸爸媽媽住一間房子,我住另一間房子,夜裡,我想上廁所,可我不敢起來,我怕鬼,又不敢說,我就那樣憋著。與別的很多小朋友相反,他們生怕家裡多一個孩子於他少了一份寵愛,而我則常常纏著媽媽,讓她再給我生一個弟弟或妹妹。長大了,我仍然怕鬼,仍然有這個顧慮。媽媽就對我說,這個世界最可怕的不是鬼,是人,只有人才能幹出“鬼”事來。

所以,她不希望爸爸當官,這是她不思進取的又一個表現。在這個官本位的年代,沒有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當官的,可是,她就不希望。她老是對爸爸說:你不適合,你還是埋頭做你的學問吧。爸爸中學時代有幾個野心勃勃、處心積慮想往上爬的朋友,媽媽一個都不喜歡,她不讓爸爸和他們交往。時至今日,那幾個人都當了頭目,整天在那裡“彈鋼琴”,用他們的話說就是今天挑撥挑撥這個,明天撥弄撥弄那個,以此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她也不要我走仕途之路,從小就不讓我當幹部,儘管我一直在當。上高中時,要填一個表,表上要寫上你在初中做過什麼職務,她讓我把這一欄空著。到了上大學,我說要競選班幹部,她來電話不同意。結果我告訴她我已當上了班長,她卻說:“不想當士兵的兵不是好兵。”完全跟人家說反了,人家都說“不想當元帥計程車兵不是好兵”。直到如今,我才明白了,一個人如果連一個普通老百姓都做不好,又怎麼能當官呢?有一個貪官在懺悔自己的罪行時說:職務高了後,忘記了黨的培養,忘記了自己的職責,把自己混同與一個普通老百姓。好像老百姓是最壞的人,老百姓能幹那些壞事似的。這樣的人就是沒有當好老百姓的人。

“當官要有當官的素質,我們家的人都太感情用事,不能當官,儘管我們有能力。”這是媽媽說的。

媽媽當年那個中文系副主任是全系教職工無記名投票選的,按照她的行事方式和她的性格,不會有人白白地送她一個官的。

三、讓我不敢模仿的女人

我現在已經坐在大學的課堂裡讀書,自習之餘寫點小文章。寫到這裡,我忍不住停下來掏出手機來給媽媽打個電話。

媽媽來信說:父母都很想你,你的爸爸,對你不苟言笑的爸爸,不是個感情外露的人。他對你的想念是浸透在骨子裡的想念。經常在夜裡,想你的時候,他會一個人跑到你住